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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当无恙

神女当无恙

作者: 鹿宥宥 | 来源:发表于2021-06-04 12:28 被阅读0次

1

我听说怀柏上君要成亲娶君后的时候,只当个笑话,不自然地舒展一笑。随之,一动不动坐在寒冰玉构造的椅子上,凝了凝飘忽的心绪,即刻收回,继续吃甜得颤心肝的无籽葡萄,任何事情和吃食相比,皆可以暂放一旁。

若每一件伤心事都要哭上一哭,我这里早就淹成汪洋大海了。

花小妖叹气道:“您别笑了吧,笑得太僵硬,太勉强了。”

我笑笑说:“我笑星辰呢,认的义妹当个宝,有求必应。反倒,我这个姑姑出关这么久了,不见得他来探望下我,昔日的月牙魔君,礼节这块做得可是令我尤为感动的。”

花小妖瞧我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道:“少神,我特意打听了下,传闻怀柏上君亲认了这门亲事。”

我递到嘴边的葡萄忽然不甜了,苦笑说:“也是,各人皆有归途。”

小妖有话未完,呼口气说:“天族没同意这场联姻,魔君的妹妹仅仅是他的义妹,不堪配于德高望重的怀柏上君,现在只等怀柏上君说一句不娶,这场一厢情愿的联姻就作废。”

“魔君那个妹妹尽管只是义妹,却美貌无双,怀柏见了,说不定就动心了呢?”

花小妖出个馊主意,不淡定地催促我赶紧去九重天,先下手为强,上了怀柏上君,让魔君的义妹断绝不该有的念头。

“小妖,开天辟地以来,任何种族之间,强扭的瓜不甜。”我神情凝重地对她说。

花小妖惆怅极了,苦口婆心道:“不尽力试一试,将来定有你后悔的,怀柏上君一旦同意,你愿意看着他们鹣鲽情深就鹣鲽情深吧!我不管你了。”

“好啦,好啦,你真不管我,我在这里要饿死的。”我连忙巴结她道。

花小妖叉腰不信道:“神仙就没有饿死过的,都辟谷,哪会饿死!”

“不会饿死也会无聊死的吧?”我继续哄她道。

她无奈地摇摇头,放下了叉腰的手,神情十分认真道:“总之,你做什么选择,都不会是孤家寡人,我陪着你天长地久。”她把每个字都重重投掷到我心头,使得我非常感动。

“小妖,我饿啦,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我去做,你在这里等着。”

花小妖走出屋子,去准备我一餐的吃食,她一向照顾我既细心又妥帖,待门扉紧闭,我从托盘里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十分豁达地说:“不是我的,我就不去不识趣地争。”

争了,也没个天长地久的结果,他能重新找到知心人,我还是很高兴的。

但是,我再吃的一颗葡萄居然酸到我心中发慌,我捂着胸口,心里又闷又难受,仿佛窒息一般的难以跳动。

他成亲了,我去道声恭喜,送份贺礼是应当的吧?

2

九重天上,怀柏上君正襟危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一脸肃静地在钓鱼,他手里的钓鱼竿一头放的是没有诱饵的直线。

柳木靠在树干上,刚打了个盹,到今日为止,他已经陪他不务正业了千年。所幸他收的门生各个能干,他荒废多少的正业,他的门生任劳任怨,夜以继日地就能出色完成多少,上报天君审阅。于是,他职责所在的正业倒没有因为一门心思直线钓鱼这回事耽误。

柳木的执念很深,纵然时间白驹过隙,亦抹平不了他对一桩前尘往事的悔恨,遗忘不了对花小妖的爱意,他始终斤斤计较着怀柏上君不通人情的做法,花小妖的离开,有一半是怀柏的三言两语促成的,他对待怀柏的忠心毋庸置疑,待他的态度却往往带些责怨。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一个守卫谦卑奉主的样子,高声朝他喊:“你以为你是姜太公啊,就算你认为你是姜太公,愿者上钩,愿意上钩的人早就上钩了,你能不能有点上君的气节,喜欢就表白去啊!”

怀柏上君去找花少神,顺便,他也能跟着去看看花小妖,阐明心意,他们之间有重大的误会,他一日没说出来,一日郁结在心。

怀柏上君保持一个姿势,始终纹丝不动。

柳木看了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又好气又好奇地问:“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有没有心的?”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个人说过,尚且说得颇有道理,她的原话是:“神仙清心寡欲,看上去无欲无求,却也是有颗红心的,不然七仙女为何各个贪恋凡尘,你又为何只要靠近我就心跳加速呢?”

的确,他是有心的,而且能感七情六欲,不过,神仙们皆各司其职,活的时间没有期限,没有遇到对的人,孤独一人,活得久而久之,便忽略了所有滋生的情感。

她,于他来说,完全属于意外,又算得上是意外所得。

安居在胸膛里的心脏巧遇过她几次,第一次有了按耐不住,想跳出来的冲动,这便是情。

无数次,他捂着胸口,试图让它尽快恢复正常,而它只能听他片刻,当再见到她时,它不由自主地重复前次不安分的悸动。

这种不安分,使得他多次尝到了情的滋味,可惜他已然算个不开窍的神仙,不知该待这悄悄生长的情如何安置?而他喜欢的那个人更加没心没肺。

她遇险之际,他替她解围,哪怕说给她非常直白的爱慕之言,她也懵懂不知,他所言的其中含义。

表白,那时他想了很久,鼓起勇气,跟她真心表过的。

印象深刻的某次,见她以男儿装扮,英姿飒爽,独上九重天,欲带回花小妖,顺便同她一起去魔族要回花小妖的精魄。

此前,她一人去过魔族,魇姬仗着自己是魔君的宠妃,凡事有魔君撑腰,更看不惯比她漂亮的人,尽管她作男儿身装扮,魇姬以女人的直觉和过目不忘的本事,早已认出站在面前的,是来者何人,她是三界之中颇负盛名的美人,自己如果与她相较,便成了云泥之别。

久不见其它的人赶来,确定来的仅仅是她一人,魇姬露怯的胆子稍稍收回了点,她本人善妒,根本不把看似势单力薄的花少神放置眼底,一个柔弱的姑娘能有几分本事,大概也就绣花枕头的功夫,魇姬到底年纪稚嫩,殊不知花少神为春之神的独生女儿,战斗力不容小觑,她曾是受过封号的的天庭战将之一。战役中,即便她是一人只身前往,亦不费吹灰之力,歼灭鬼族上百万的叛军。她若现在选择出手,魔族必然得不到安宁,魇姬该感到幸运的是:花少神如今对杀戮毫无兴趣。

再负盛名的神,也会因为没有之后的作为,逐渐被人淡忘,功成名就以后,她想要的结果就是淡出天界,云游四海。

魇姬患得患失又自作聪明地认为只要她和魔君不见面,魇姬在魔界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的地位就够稳固。

花少神转言道:“我同你们魔君交情甚笃,正好多年没有相约小聚,今日便当我拜访他这个年轻人吧?”

魇姬不愿,她可不愿让魔君见到比她更美的人,迷了心智,抛弃自己,自认再纠缠下去,有害而无利。

魇姬服侍魔君多年,深知他爱好,凡是美人,往往来者不拒,只怕魔君见花少神一面,就鬼迷心窍,走不动路。传闻中虽有魔君与花少神的过节,魇姬此刻不敢赌里面的真假与否。

魇姬忙抬起一条纤细的胳膊,拦住花少神提步将行的方向,刚刚那副恃宠而骄的面目变了又变。一霎那,笑得眉目倩兮,且十分通情达理,“花少神切莫着急,魔君要事缠身,恐怕见不得花少神,妾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不见花小妖,不敢冒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您,您若把花小妖仙子一同带来,妾身见到花少神,自然双手奉上您想要的东西,绝不推脱。”

花少神点点头:“就依你说的,希望你不要言而无信!”

魇姬道:“我可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怀柏上君探知花少神的来意,不是来寻事的,便没有多管,道:“花少神如果可以劝走花小妖,这样最好,还我一片清净,也省下不少太虚宫的口粮。”

花少神刻意拔高几分音量,转身对花小妖说:“你看到了吧,人家不欢迎你久居太虚宫,怪你吃得太多了,都快把太虚宫的口粮吃完了,所以说嘛,天上神仙要嘛薄情,要嘛负心,小妖你付出那么多,把原身的精魄给了魔族魇姬,求得还神丹,命都快搭进去了,昔日他庇护你之恩,早已还清,跟我走吧。”

其实,怀柏上君是想助力一波花少神的,故意刻薄地说了一些花小妖不能留在太虚宫的理由,让她乖乖和花少神回去,她和柳木之间,总是有来日方长的机会。

他原本想解释点什么的,欲言又止的刹那,花少神已经拉着花小妖施法消失。

柳木也是从这件事后,开始越来越看不惯又干不掉他的。

3

他钓鱼的湖里突然没有预兆地荡开一层层大小不一的涟漪,鲤鱼群跃,顷刻间,他身处的地方落花流水细细淌向东方,风起浪涌,等花影无踪之际的时候,我就华丽现身了。

华丽的现身,足以证明我的修为大有长进。

他呆滞地看了我几眼,我尴尬地朝他保持浅浅的微笑。

我手里提着一株稀有花苗,闲来无事又误打误撞培育出来的新品种,他要成亲,成亲的当日,我应该不会自讨没趣地来向他讨杯喜酒喝,便提前把贺礼送给他,周全下礼数,免得到时人不到,礼也不到,他同人谈论我时起,只留下一个印象,花少神是个不懂礼数的神仙,枉他从前和我的交情。

“这种花开后,终年不败,色泽鲜艳,刚好给这冷清的太虚宫换换风格,你的新娘肯定也喜欢,我现在有时间,你没有时间栽种它的话,我可以帮你栽种,这种花入地就能活,你常常忘记浇水也没关系……”

他几乎不敢置信贺喜他成亲,刺耳的话出自眼中这位心心念念花少神的口,花少神的大度,使他一时感到胸闷不适,下意识,他猛然站起······

“你的鱼竿……掉水里了……不去……捡起来吗?”我好心提醒他。

他仿若未闻我的提示,怪不得柳木刚刚要大声和他说话了,原来是上了年纪,开始有点耳背的征兆。他一步步靠近,我一步步后退,退到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之境。

他看得我发毛,似要把我吸进他深不可测的瞳孔内,他一字一顿问我,道:“没有心的一直是你!”

留在原地,猜不透的我,额上沁出冷汗,擦拭一番,一条帕子全部湿透。

他转身就走,见他走了一段距离,我才敢气势汹汹地冲他背影大吼:“你做神仙闷出病啦?当真莫名其妙。”

4

方才避开此情此景的柳木,骤不及防地从树上跳到我的面前,我转身再次被吓得连连后退,随之,惊魂未定地拍拍自己,平缓惊慌失措的神情举止。

“你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他先道歉,后问:“抱歉,吓到少神了,我想问问您,小妖还好吧?”

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小妖不争气,柳木也尽给我添堵。

他向我解释一大堆他日日夜夜思量过无数次的话:“我们柳树枝叶细长,千万条绿丝绦系着千万根情丝,我本该早点回应这份感情的,可我是被砍掉的柳树,枝叶不长,情深不知,琢磨了上千年,我的身上终于抽出新的枝条,小妖离去,触之不及,恍然大悟,太迟知晓对小妖已经到不能忘记的地步,我实在是太愚钝了,才会错过这么久。”

我心底的柔软被触动,尤其当看到柳木眼里的懊悔,不舍和煎熬,颇自责道:“抱歉,这千年来,我自己的心绪就一团乱,你和小妖的事情,亲眼所见你的冷酷,我心疼小妖,直接把小妖带走了······你放心,我回去定然把你今天说的,和小妖说明白的。”

柳木没有表情的面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觉得刚刚说得还不够表达他的心意,他了解小妖,跟她讲得越不详细,她越爱胡思乱想,他把心里话重新梳理一番,道谢:“如此,柳木先多谢花少神了,烦劳少神转诉与小妖,柳树一族多枝叶,亦滥情,而我枯身却因为小妖新长一根枝条,不论她的决定是什么?柳木此生仅生此一根枝叶,只为小妖而长。”

我点点头,回想小妖的重情重义,我断定,她是个会回头的人。

“放心吧,我定不负你的所托,在小妖面前多说你的好话,再替你卖卖惨,她一向怜悯比她惨的人。”比如我,我与怀柏上君那日诀别,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人多嘴杂吵闹,寻一个安静的发呆地都找不到,便放了所有人回家,奴契全毁,恢复她们的自由身,一张张在空中烧掉的奴契,起起伏伏,飘荡成漫天飞烟, 我在混沌黑夜,终于周遭安静下来,是我暂时想要独处的环境。

她手中燃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走近我,“少神不必难过,小妖对少神不离不弃,就像现在您赶我走,我都不走。”

我想到千里迢迢送来的花苗可不能浪费,问柳木:“柳木啊,你看我这花苗种哪里比较合适?”

这对于柳木来说,显然是一个难题,他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太虚宫很大,去过的地方寥寥无几,我来了这么久还不熟悉,少神看哪里适合就种哪里吧!如需帮忙,尽管使唤我就成。”

我转移话题,笑笑说:“你说小妖能干不?”

柳木点点头,老实道:“小妖简直十八般本事,样样精通。”

我骄傲地直指自己,“那是肯定的,我可是小妖的师父,种花什么的都是小意思,这贺礼呢,虽然不贵重,可是也得亲力亲为才更加有意义,不是吗?”

我如果连棵花苗都栽种不好,恐怕他又会奚落我,多年不见,始终没长进之类让 人听了沮丧的话,我要让他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5

我单手拎着花苗,下意识就走到他居住的地方,我绕到他居住的屋后,屋后是一块肥沃的土地,我清楚记得,种花种菜都合适,种在这里,他即便不喜欢,也不会碍他的眼。

这么做的目的,或许源于自己的不甘心,想方设法得留下点有我气息的东西。

我多希望,他可以像柳木那样,开个窍。或许他对我说过一些模糊的表白,只不过那时,我只注意到他手足无措,呆呆傻傻的模样。

我熟练地把花苗种下,种好之后起身,却望见他屋后的窗户正虚掩,我鬼使神差地过去打开一条看里面情景的缝隙,观摩里面的陈设和摆件与千年前的不同之处,我暗暗立誓,偷看,确非君子行径,可我就只看一眼,一眼就走。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不动手开大窗户尚且安全,开了窗户,我便猝不及防,被狠狠拽进里面,这是他的第二人格,凶残霸道异常。

我见识过他的原型,一个四处粘花惹草的花花神仙,对好看的女子皆热情无比。

他这拽我入窗的力道,我预感自己的下场估计要摔得体无完肤了,却没有想到,下一刻我整个身体倒地贴在一个很温暖的物什上,我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跳得急促又慌乱。

我微微抬头,挣扎起来,鼻子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他不仅喝酒了,而且没有节制地喝得酩酊大醉。我不过种了一棵花苗的时间,他醉得迅速,肯定把酒当作水喝了,所以把醉意表现得这样淋漓尽致。

那双有力的手,牢牢圈箍我,一时之间,无法脱身。

我好不容易挣脱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想让他清醒过来,毕竟他是快要成亲的人,若让人看到,必然事端频发,我的清誉也将受到影响。

我拍得他脸都红了,手也麻了,他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当了多年的陌路人,我还没有习惯彻底遗忘他,我也后悔,为什么没有种完花苗就自行离去,避免现在这幅难堪的情景。

“多年未见,你的眼光还是这样不济,魔君的妹妹好看吗,还不如我好看吧?”

春之神在世时的容貌,六界有目共睹,美得不可方物,可遇不可求,人们看到的春天有多美,春之神就有多美,花少神的容貌胜于她的母亲,可谓万物之美集于她一身,传说亲眼看到她的人,心里喜欢什么样的,看到她就是怎么样的,万人眼里万种美,她美得非常特别,美得惊心动魄。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一声,总算不是孤家寡人,往后余生有伴了。”我苦涩地笑笑,轻轻道。

种花苗,我没使用仙术,我认为这样送礼才显得十足的诚意,我一向很少干这种体力活,倦意袭来。渐渐的,眼皮子耷拉下去,睡意萌生。

6

他装醉又装睡,怀中的困兽没了动静,慢慢地睁开一双平静如波澜无惊湖面的眼睛,他抬起两根手指,一股温流倒进屋子里的一盆绿植中,将酒排出后,他面上的潮红一点点褪去,下巴枕在她不饰珠钗,香软轻柔的发上,贪恋着近在咫尺的温暖。

他心里默默地想好了声明:“我没打算娶魔君的妹妹,我没有直言拒绝,是要看看你听说后的态度,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来找我,像当年一样,胆大妄为,说看上我,强逼我娶你,我如果不愿意,你就把我绑到你的府邸。”

他的手松了松,熟睡的人是不会逃跑的,他说:“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就去回了魔君,他知道我要娶的是你,一定很开心。”

我醒来已是天色幽暗,我躺在床榻上,查看衣衫完整,他还是有点良心的,估计担心我睡在地上着凉,不忘把我安置到床榻上。我环顾四周,四处没有他的身影,他人不在,这是悄悄走掉的绝佳机会,我穿好袜子和鞋子,跑向门前,房门被加了结界,我施法破结界,但结界是用他的半数修为铸造的,我所施法术皆被结界一一吸入,破了半日,结界连个缝隙都没有裂开。

他驾云雾于高空,结界波动,无异样,他更加放心地驱云驾雾去往魔君的所在地。

抵达魔宫,魔君的待客之道,怀柏上君从前就领教过,魔君排兵列阵在宫门前,斜瞥一眼来人,仰头喝了一口烈酒,“你辜负我姑姑,又拒绝我妹妹,今日亲自前来意欲何为?”

仙气萦绕在他周身,月华笼罩在他身上,他纤尘不染地站在黑暗无边,乌烟瘴气之地,寒鸦声声哀鸣,他身躯挺拔,淡淡地道明来意:“我来是为两件事,第一件事你乱点鸳鸯谱的亲事,我不认,事关你妹妹的清誉,本君也不愿看到你的妹妹因为我不娶,导致无人求亲的境地,本君在此许下一诺,会为她寻一个德才兼备的如意郎君,第二件事,是来知会你一声,,下次见面,得对我尊敬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魔君呛了一口酒,怀柏上君越来越不要脸了,他什么时候成自己的长辈了,真是胡说八道。

而后一句,魔君差点跌倒在地。

他在说:“我要娶你姑姑了,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姑父,算不算是你的长辈?”

“怀柏,我姑姑才看不上你了,别做梦了。”魔君气得把酒壶砸在地上,像只气势汹汹,炸毛的小兽。

怀柏嘴角微微上扬,他居然笑了,他揉揉自己的眼睛,怀柏已恢复常态,生人勿近。

魔君七上八下的心,慢慢平缓过来。

怀柏悠悠道:“跟你多说无益,我娶你姑姑是板上钉钉的喜事,待定日子,我会差人专门给你送一张喜帖来。”

魔君仍旧不信,“我多谢你不娶我妹妹之恩,也是,这世上比你好的郎君千千万万,倘若不是我妹妹看上你,死活要嫁给你,我懒得牵你们的线,至于我姑姑,你以为她的心伤过一次,还会轻易放下过去来,继续来找你,受你哄骗吗?别跟我说,是我姑姑自己去找你的,她并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我姑姑睚眦必报,闭关完,第一个来找的肯定是我,找我来一起教训你。”他双手叉腰,自信道。

怀柏意味深长地道:“你很了解你的姑姑吗,她的确是第一个来找了你,可你身边人不喜欢她,担心你被她的美色诱惑,都不肯让她见你。”

怀柏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尤其是惹花少神不快的人。

怀柏冷冷道:“你回去好好问问你的枕边人,拿出你姑姑的画像好好问问她,你姑姑有没有来过?你不就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还有,告诉你一件事,你姑姑出关已经很久了。”

7

魇姬在魔宫做了一桌大补的菜肴,正妖娆多姿地待魔君应战回来,耗力不少,刚好补补,恢复体力。

魔君冷着一张脸进来,摊开手里的一张画在她面前,询问她,是否见过画上的人像,魇姬如何不记得,她呆怔原地,心里巨怕,莫非魔君有了新欢,要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嘛,不,她不能回到从小长大,只有噩梦缠身的炼狱,族人会把她生吞活剥的。

魔君见她不言语的样子,心里有数,姑姑确实来过,他叹了口气,揽过魇姬,抚慰她僵硬的背脊,“以后姑姑来,你可不能拒她于门外,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不能任性妄为,失了礼数。”

魇姬微微抬眼,满脸疑问:“姑姑?”

魔君道:“父君早逝,我出生后,姑姑受父君所托付,把我一手带大,很是辛苦。”

小时候,他可没少被花少神坑过,闯下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祸,多半是姑姑怂恿。他始终觉得小小年纪,好好读书,修行法术,才有未来锦绣的前途,姑姑却摇摇头,笑道:“小孩子天性使然便可,遇见危机,我定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长大后,更多的是感受到姑姑以前对他的纵容和呵护,可惜他还来不及好好报答姑姑的恩情,姑姑就因情伤闭关,他多次去拜访,皆无缘相见而归。

他宽慰魇姬:“姑姑的美貌让你产生危机了吧?我爱的是你,一生都是你,下次见姑姑,好好道个歉,她是个有气度,不爱计较的神仙,会原谅你的。”

魇姬窝在魔君怀里,满脸泪痕地点头,“我和君主一样,日后好好孝敬姑姑。”

我困在太虚宫已有时日,他告知我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白雪般纯洁无瑕的喜服放在他限制我出行的房间里,在无人时,我认真抚摸喜服的每一寸,幸福与我而言,真的太奢侈。

这一日,我等了大概上千年吧,怀柏长得好看,风流倜傥,所到之处,桃花债绵绵不绝地追上门,我与他的名字对应刻在三生石上,我对这样滥情的人起初看不上。

跑去三生石前,要求它划去我的名字,我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一丝一缕的牵扯,姻缘这种捆绑一生的关系更不行。

他好像生了一双千里眼,气度翩翩地摇着一把玉骨折扇而来,奸诈笑道:“六界之中,见过本君的人,巴不得将身子牢牢贴上来,你唾手可得我,却要亲手毁了这段缘分,阿洛,你彻底引起我的注意了。”

好在三生石的名字关键时刻划掉了,名字消失的一刹那,二人同时晕厥,被来往的人发现,送回各自的住所。

花少神没什么变化,他变得冷酷无情,使得无数神女有贴上他身的心,没那个胆,姻缘嘛,还是你情我愿的幸福。

再见面,是鬼鲛祸乱无尽海之时,花少神临危镇压,他去援助。

三生石的名字不曾消失,淡化的名字,浅浅显出一笔一划。

他们二人你追我逃的过程中,萌生情意。

其实,我恍惚记起他改了性情后,一直守身如玉,对我郑重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我一次次加固封印,导致记忆力越来越差,我荒唐地竟还在记忆变差后,绑他到府邸,强迫他和我成亲。

我手上镇压魔鲛的印记微微发烫,它修为增长不少,等它冲破法阵之时,我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现在满存希望,日后他孤苦伶仃,我想想都不忍心。

所以,那时,他的告白,我回应不了,流着眼泪慌乱逃走,见过的人想象力一个比一个丰富,传出谣言,深得我意,怀柏上君还是从前的怀柏上君,爱美人,不限数量。

喜欢他的美人数不胜数,总有他喜欢的一款吧!

手上的镇压的印记发黑,我以意识追踪,法阵裂开的边缘,释放的魔障已经危及周围。我顾不得许多,强破结界,离开天界。

驾驶在云雾上,我遥遥回首,不舍地默念道:“怀柏,永别了。”

8

无尽海边,率先赶至的魔君和魇姬正施法控制裂痕的延伸,魇姬修为不高,遭到反噬,脑海中出现使她痛苦的噩梦,我助她破碎挣脱不出的梦境,并渡她修为。

“星辰!快停下!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他还在施法,不肯停下,此时连他心爱的魇姬都顾不上了,他的嘴里溢出鲜血,黑色的袍子上伤痕遍布。

他艰难道:“姑姑,若星辰有不测,麻烦您替我照顾魇姬,她已知错曾对您的不敬。”

我不能再让他拖延时间,损耗自身,挥手将他弹开,再施法接上,修补阵法越来越明显的裂痕。

他忧心忡忡,又满脸哀求地喊叫:“姑姑,不要!”

我朝他笑了笑,道:“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做功课,记忆竟差成这样,还是太不乖啦,姑姑跟你说的全忘啦,姑姑会保护好你的,不用你逞强。”

魔鲛最终冲破法阵,使尽力气,猛地朝我撕咬而来,我闪避躲过,施法把整个无尽海设置一个坚不可摧的结界,再与魔鲛殊死搏斗,终于双方致命一击,纷纷陨落,身体像尘埃一样轻,一样消散,还得六界一片澄明。

花小妖入太虚宫,告知正细心照料花苗的怀柏上君。

怀柏上君面无表情,无悲无喜,静静看着眼前的花苗,喃喃自语,“她定会回来的。”

他自知阻止不了她的慈悲悯人,慷慨大义,而魔鲛只有她的力量能彻底降服。所以,他趁花少神熟睡,窃取她的一丝神魄,放进她生前亲手栽种的花苗中,等花苗千百年后,修炼出她的人型,他就渡她五成修为。

这次,他没有追上她,情急之下,贸然闯结界,又被结界和阵法两者所伤,动弹不得。下次,她要拯救六界,他一定陪着她去,同生共死。

与此同时,三生石上,他们的名字隐隐约约,又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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