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不知为什么？看着霍春雨的样子，鹿鸣想到了另一个女人，另一个日本女人，竹雄菊子，还有她的哥哥，那个最后死在自己研究成果的竹雄信一。同样的执念研究者，只是目的显然是不同的，竹雄信一纯粹是在研制杀人于无形的武器，而平川资郎，毕竟在为爱为执着。或者他生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研究，会成为有益于人类的贡献，但至少他的研究，没有任何恶意。还有竹雄菊子和平川美子，竹雄菊子一心要找到哥哥的研究成果，分明知道它的危害性，还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想要得到；而平川美子完全不同，她的父亲为研究而死，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师兄，又要为研究XLN主动献身。她直接看到了研究的负面效果，毫不犹豫去终止它，显然有自己人道的理念。
当霍春雨完全平静下来，鹿鸣才说，“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霍女士的解释，不过不一定是现在，您状态不太好，可以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来。毕竟最重要的疑问，我们已经得到解答。我们完全相信您刚才的陈述，这也和我们掌握的其他证据相符，林翔云先生不存在被害的可能性，算是自杀是可以的。或者更准确表达，是一种牺牲，是林翔云先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科学的一种献身行为。这不同于普通的自杀，我们应该给他公正的结论。”
鹿鸣又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有必要告诉霍女士。我们把XLN样本，送到了设在日内瓦国际红十字会，下属的化学物质检验所检验，得出一个非常重要，也是可喜的结论。去除XLN中有害物质后，这个新型防腐剂，将大大突破目前人类对食品防腐的极限。所以，红十字会建议你们组织力量，恢复对XLN的研制工作，但是一定做好预防措施。”
霍春雨并无惊讶，却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阜新东不由很奇怪地问，“霍女士，这么大的好消息，你丝毫不意外和惊讶吗？”
霍春雨保持自己淡淡的笑容回答，“阜探长，鹿先生，你们可能忘记了，我也是父亲平川资郎的学生。”
鹿鸣不由得挑起眉梢，“霍女士是说，你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是的，我的名义丈夫师兄去世以后，我仔细研究了所有的研究资料，最后得出一个重要结论，去除有害物质的XLN，完全可以用于食物，尤其是肉类食品的防腐保鲜。”
这下反而是阜新东大吃一惊，“这么说，你一直在研究新型防腐保鲜剂？”
“是这样，不过不是在岳州。”
“在哪里？”阜新东迫不及待。
鹿鸣却打断他，“阜探长，霍女士已经很累了，让她休息吧。霍女士，你已经解开我们最大的困惑，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了解，林翔云先生最终献身的过程，这样才有利于向媒体披露，向世人公布真相，真正给林翔云先生死后一个公正的结论。”
“好，我答应你这个要求，今天我确实很累了，让我休息一下，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可以看到一个人，不知道鹿先生能不能答应？”
“哦，不知道霍女士想见什么人？”
“您的搭档，北平时报名记者千里寻真女士。我想借她一支笔，把林翔云的伟大献身精神，公布于众。”
“好，我答应了，马上给千里寻真拍电报。”
离开霍春雨的房间，鹿鸣赶到警察局，给千里寻真法律一份电报。接到电报的千里寻真，即刻启程与柴永昌一起来了岳州。
四天之后，探访霍春雨的人，多了一个千里寻真。
霍春雨看见她，很高兴上前打招呼。
“你就是北平的一支铁笔千里寻真？”
“很高兴认识你，霍春雨女士，我就是千里寻真，鹿鸣的铁杆搭档。”
“千里女士，我觉得你们没有成为夫妻搭档，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千里寻真大笑，反问，“霍女士只和林翔云先生做了假夫妻，遗憾吗？”
“不遗憾，我们是情深谊长的师兄妹，也是事业上的好伙伴，并不比夫妻感情差一等。”
“同样，我和鹿鸣情同手足，又是事业铁杆搭档，为什么一定要做夫妻？”
两个女人一起大笑起来。
鹿鸣有点尴尬地说，“喂，两位考虑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感觉。”
一屋子人都大笑起来。
霍春雨开始叙述林翔云生前的最后阶段。
“林翔云在资金到位后，立刻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开始了疯狂的研究实验。”
霍春雨叹息一声。“我知道，他是感觉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想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可以有所突破……”
在霍春雨叙述下，所有人似乎看到了容颜憔悴的林翔云，在实验室倾心研究的身影。
时间很快，半年过去了。这半年里，连霍春雨都很少，看见走出实验室的林翔云。在林翔云的要求下，霍春雨和林玉明几乎从来没有进过那间实验室。
实验室在翔云集团后面的一排小平房的下面，按照林翔云的要求，为了保密和防止药物外泄，这间实验室修在地下，是一间在当时已经很先进的实验室。大约离开地面有5、6米之深，四周都是混凝土。当时的实验，已经进入到实物阶段，被置入溶液的实验动物都是活体。小型动物，比如小白鼠的实验，已经取得成功。林翔云在半年前置入溶液的小白鼠，瞬间死亡，直到6个月后，尸体始终保持一种鲜活状态，就像刚刚死亡的样子。林翔云已经开始了大型哺乳动物实验，先是羊和猪，最后是和人类最接近的灵长目动物猩猩。
霍春雨在最后一次走进实验室的时候，看见了一头死亡在液体里的小猩猩，看上去竟然与生前一样鲜活，皮肤充满弹性，身上的毛发鲜亮，没有发生丝毫的异变。
霍春雨一看到这具猩猩的尸体，就知道林翔云很快就要用自己坐最后一次试验。
她实在忍不住拉住了林翔云的手。
“翔云哥，你真的决定这样做？”
林翔云消瘦到了极致，身体已经非常差，但是依旧精神炯炯。
他看着霍春雨的眼睛说，“春雨，我没有时间了。我的身体只有自己才知道。我们的试验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你应该很清楚，无论我去找任何一个人，活着置入溶液，都是杀人，都是犯罪。没好友任何理由可以辩驳。所以只有我，我这个XLN的发明者，用自己的活体，来完成最后一步试验，那么充其量是我心甘情愿的自杀，不存在任何犯罪行为。”
“可……”霍春雨不舍抵抗望着他。
“不用说了，你立刻离开吧，记住，你离开的时候，锁好门，不要让任何人再进来。一年之后，你才可以打开实验室。”
林翔云指着一个玻璃容器，“我会睡在这里。如果试验成功，你就地把我埋葬吧，推倒上面的建筑物，不要给我修墓造坟，也不需要墓碑。我会在九泉之下很快乐看着你们。”
霍春雨强忍悲痛问，“我怎么对外解释你的去世？”
“不要宣布我已经去世，就对外宣称我失踪了，不知去向。公司有你的存在，有玉明的运营，不会带来任何影响。你只需要做完最后一件事，宣布我失踪，然后接任翔云的董事长。”
霍春雨哭着离开了实验室，按照林翔云的要求，锁好了实验室的门。她明白这一刻起，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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