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艾蒿

作者: 修行的葡萄仙子 | 来源:发表于2021-06-14 16:39 被阅读0次

    端午一早,天还阴着,地面上的水迹刚消失不久。三个好久没见,爱养花,爱散步小伙伴又见面了。

    走到郊野公园,在一处僻静的小路边,一位老太太气定神闲地坐在长条凳上,清理刚刚采到的艾蒿。艾蒿都是带着根,带着泥的,也就一尺多长。一小把清理后的放在凳子上,另一小把还在老太太手里。

    ”哪里采的?”欣欣眼睛特别好使,往往能注意到我们忽略的地方。

    “这地上都是!”老人家抬头示意。

    仔细一看,果然是。只是地面上的艾蒿更小,大都不足一尺。小戴的兴致来了!她说没有采过。他们二位立刻蹲下身来,前后左右地对比,哪几棵艾蒿长得高一些。

    我小时跟着小伙伴去河边采过艾蒿呀!而且似乎只有一年端午去采过。其它端午的艾蒿可能是老爸采的,也可能是邻居大爷大娘采来送给我们的。总之,我家院子大门上,进房子的门户外,年年端午有艾蒿。

    北京的六月是夏天。在我的印象里,老家五六月是春天,七八月是夏天,九十月是秋天,剩下的半年是冬天。老家的艾蒿是春天的艾蒿——我以为,相当于屠呦呦说的三四月的青蒿,可以治病救人的。

    孩子们去采艾蒿多半是对大人行为的模仿。想去看看清晨的河边,看看春天的艾蒿,这种野菜(当然也算野菜)到底有何法力,竟然可以避邪驱毒!当然,这天最受孩子们重视的其实是鸡蛋和粽子,艾蒿只是我们将山野神话传说,在想象中进行进一步加工的素材。

    端午前一天,几个孩子提前约好,天亮在胡同口集合。山区夏天的早晚其实是很凉很凉的。地上,草上满是露水,让人怀疑天水其实是在地面上过夜的。几个孩子呼呼啦啦地从公路岔道下到野草深处,一掠而过,布鞋子就被打湿了,裤子也湿了半截了。

    我们关注的有两种青蒿,一种是普通的艾蒿,茎很硬,茎叶颜色是绿表面泛白,好像有一层白色短绒覆盖。艾蒿遍地都是,它不计较土地是干是湿。我在北京山上的碎石路边也见过。似乎越是干旱贫瘠的土壤,它的蒿味越浓。

    另一种我们叫它柳蒿芽,它的叶片分裂为细长条,远看像柳叶。柳蒿的绿色饱和度大些,尤其是顶端的嫩芽,叶子的正面背面都更绿一些。它的茎叶汁液更多,气味似乎也被稀释了。我们喜欢它的嫩芽,采来用水焯过凉拌。只记得柳蒿味道特别,不苦,似乎有点麻——记不清楚了,离开老家后没再吃过。

    老家的艾蒿和柳蒿都更高更密,尤其在河边。天水,河水,露水在夜里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彼此的温度。艾蒿上的水珠似乎也是绿的,带着淡淡的蒿味。我们的手掠过,用它洗了手;拍它到脸颊上,又洗了脸。衣服掠过,也顺便洗了衣裤。我们像一群野孩子,咋咋呼呼地跑来,搅扰了草叶上水珠的清梦。

    我边想边拔了几株艾蒿,有一株还带着嫩嫩的白根——这种根是正在生长的根。几株艾蒿集成一小束,直挺挺的,很精神!艾蒿摆在眼前,想象着为它配上一朵月季——中式插花就是这种意境。

    坐在凳上慢条斯理整理艾蒿的老奶奶还在,身边的大爷可是失去了耐心,一个劲儿地要走。大娘可是毫不含糊地表态:“着急回去干啥?急啥呀!”。

    三人每人拿着小小一束艾蒿往回溜达,一路上有人手接花叶上的露珠洗脸,有大姐给我们出主意把艾蒿种花盆里当绿植,还有桥上压腿的大姐问我们艾蒿哪里采来的。原来千百年来,人们的服饰从峨冠阔袖变到了西装革履,头脑里从诸子百家到西学满腔——江山易主,青史泛黄,看似世间的一切都变了。但小小一束艾蒿,此时此刻,它的含义仍旧是那样,仍是这个日子里大家共同的念想。

    到家找了红纸和红绳,将艾蒿包好扎好挂到门外。朱红的户门上,过年贴的福字春联仍在,又加上绿色的艾蒿——红配绿,意外地好看!回到屋内我笑着对齐先生说:“门外的毒邪进不来了!家庭内部可不要滋生啊!”混沌世界里,看不见的毒邪围在人类身边,纠缠不休。曾经我们喷酒精洒84,今天我在门楣上又加上了一道保障 。恶魔不除,人们心里的祈盼便永不会停止。做到桌旁,看到写满字的本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形即是无形,无形也是有形,我似乎看见,艾草的香气在门外慢慢散发……

    小时我们采艾蒿,吃鸡蛋粽子,配香囊,戴五彩绳,热热闹闹,全方位,潜移默化地传承了传统文化。现在,包粽子的是大妈,采艾蒿,集露水洗面的是大妈,秀香囊编五彩绳的大部分也是大妈。童心未泯的大妈们真的像艾蒿,避邪驱毒守卫家园;也像艾蒿上的露珠,集天地灵气,哺育百代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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