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水,是儿童一乐,我在幼儿时期,就喜欢玩水,一旦洗澡,我则赖在澡盆里面不出来。
在五岁那一年,我就开始跟随大人们到清江河道上玩耍,拾贝壳,捞鱼虾,挖沙洞……然而我最感兴趣的则是欣赏大人们在河水中畅游。
我的三叔是位凫水高手,百米来宽的河道他能来去自由,一个猛子入水,再冒头时,已在十丈开外。
三叔见我想学游泳,就开始给我传授要领:一要大胆,在水中不慌;二要调整呼吸,动作与呼吸协调一致;三要利用身体的摆动掌握平衡;四要随时观察水域的宽窄深浅,谨防意外。
授了理论课,三叔便教我凫水本领。在河边深水区,三叔在水中站定,招呼我大胆入水,我往前一纵,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就开始下沉,当我因呛水正惊慌失措时,三叔就及时伸手在我下腹一托,我便浮了起来,当我正缓过神来,三叔却又抽了手。失去支托的我只好拼命地瞎扒拉,等到再次下沉时,三叔的手又伸了过来。反复数次后,我竟然找到了平衡感,再不下沉了。
紧接着三叔便教我凫水姿式。从蛙泳入手(俗称狗刨),反复地操练。也就是一个小半天,我的泳技已大见成效,我能在三叔的监护下畅游十多米,三叔高兴得连伸大拇指。
自打我学会凫水,就上了瘾,总想在水里泡一泡,体会那如鱼般的感觉。
那时候太小,单独下河还是不敢的,村旁的大涧沟成了我们戏水的最佳场所。涧沟里总有一些多年冲积而成的水潭子,但水不深,面积也不大。遇到这种情况我和小伙伴们便群策群力,人工建造“垒石坝”,筑游泳池。根据地形,池子尽量扩大一些,便于在里面周旋转体,坝高也不能低于一米二,这样蓄起来的水才能将身子浮起来。
就这样,我们在自建的游泳池里练习各种动作,几近痴迷,暑天里有太阳的日子,那是必须去的。有时饭也顾不上吃,父母有时找不着我们,直接去涧沟旁喊一嗓子,准没错。
水上功夫日臻娴熟的我是绝不满足于在小沟里混日子的,我把目光瞄向了波涛滚滚的清江河,那里才是我自由的游泳场。
于是,偷偷结伴下河游泳便成了我的一项绝密行动。我们在河里畅游一番后,在回家的路上,所有参与者都要赌咒发誓,谁说漏了嘴就是王八羔子。虽说我们如此细心谨慎,但总免不了被大人们发现行踪,挨打受训那是常有的事。
记得那是七十年代末,家门口的清江河突然间热闹起来了。原来有一支水运队借助清江水道从上游处押运大批木材至宜昌,每天清江河道上圆木簇拥而至,大批的顺江流走了,还有少部分因受洄流影响,在江岸边滞留了下来。这时,便有水运队的成员用竹篙将“掉队”的圆木重新送到江心去。
河道如此热闹,自然对孩子们诱惑很大,我们便瞒着家人偷偷下河,模仿水运队的汉子们将泊岸的木头往急流中送,看着圆木飘飘而去,乐不可支。而我则胆大些,仗着水性好,骑上圆木,手持竹竿,顺着江边款款而下,恍如坐船,又似骑马,那感觉,十分的爽!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夕阳西下,邻家的小海邀我下河耍子。我正求之不得,欣然前往。
来到河边,我们便开始玩骑马的游戏,我们挑选最粗的圆木,因为木头越粗骑着越有平衡感。当我们选好“坐骑”正欲起驾时,忽然听见从岸边传来几声怪叫,我大吃一惊,侧耳细听,那声音越发凄厉,鬼哭狼嚎一般,绵绵不绝。此时,我二人已面如土灰,海子大叫:“快跑,有鬼!”
因为惊慌,我二人都顾不上收拾行装了,光着身子,提着衣服鞋子没命地跑。跑了近两里路,我们才敢坐下来穿上衣服鞋子。稍作休息,又慌慌地往家赶。
回家后,因担心挨打,我和小海守口如瓶,绝不提及河边遇鬼的事。
过了好几天,我小心翼翼地问母亲:“河里有鬼吗?”母亲一怔,接着点点头:“有啊!那是水鬼,这东西喜欢待在水里面,长着一双毛茸茸的手,喜欢抓人的脚,抓住了就往水底拖,那些淹死的人都是被水鬼害的”。
我心犹余悸地问:“那水鬼一般什么时候出来?”母亲回答说:“一般在晚上,但有时,太阳偏西,鸡鸣三遍,送走日头后,水鬼也会出来。”
我一听,更加信服。
也是凑巧,没过几天,就在家门口的河道里真的淹死了一个人,是一个过渡的外乡人,这人在河边等渡,等不及了,就下河泅水,结果淹死了。出了这个事后,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死的这个人已变成了水鬼,现在急需找一个替死鬼,有了替身后这个水鬼才有机会转世投胎。
悄息传出,人人后怕。大人们也天天叮嘱我们小孩子,切不要下河凫水。
自打上次河边“遇鬼”,再加上新发的水上事故,已经将我的野性彻底压了下去,我变得老老实实,再也不敢下河玩水了。
多年以后,也就在我初中毕业的那一年,我去乡邻刘二婶家里玩,在饭桌上,刘二婶笑着问我,还记不记得多年前在河边遇鬼的事。我说记得,咋不记得。二婶噗哧一笑:“哪有鬼啊?那是我装的,那天我在河边砍柴,累了,就钻进河边的一个石头缝里休息,一抬头,见你们在河边玩水,我怕你们出事,所以装鬼吓吓你们,哎呀,当时见你们光着身子跑,我差点笑断气了。”
我一口饭哽在喉咙里,吞吐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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