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你家?
01 从小长大的院落不叫家
曾经,你若问阿冉:哪里是你家?她一定毫不犹豫、非常自豪地告诉你,是豫东某个陪她长大的小院落。
从阿冉出生到高中毕业,冉爸冉妈一直在家乡做着小生意,阿冉每次放假回去,都能见到爸妈。就算不巧冉爸到别的城市联系业务去了,他也会尽快办完事赶回去,在阿冉开学前,一家人还能腻歪一阵子。
阿冉上大一的时候,冉爸冉妈决定去大城市发展,就将生意转移到了天津,距离阿冉所在的城市,坐普通车,八个小时能到,坐高铁的话,三个半小时就到了。
十一假期的时候,阿冉坐车去了天津,前三天各种兴奋,爸妈陪着跑了几个景点,吃了很多小吃和大餐,第四天冉爸就抛下她们母女俩奋战“养老钱”去了。
阿冉跟着妈妈排队等了很久很久,才爬上期待多天的摩天轮,旋转到最高点的那一刻,看着景区里密密麻麻的人头,她突然就没了兴致,情绪也开始焦躁起来,她想,这个寒假,还是回家去吧。
放寒假的时候,阿冉跟爸爸妈妈说她想回家住,冉爸冉妈欢快地答应了,并叮嘱她记得去看望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假期的前几天,阿冉生活的很惬意,看书听音乐养花遛狗看神剧,到饭点了想做饭就做点,不想做就去爷爷家蹭吃蹭喝,偶尔还奴役下帅气的小堂弟给带个外卖。
没过几天,阿冉就借着“无聊的要死”开口向爷爷奶奶辞行。
哪里是真的无聊。
那一天叔叔一家和她都被叫到爷爷家吃团圆饭,饭后她主动要求洗碗,叔叔一家和爷爷奶奶坐在客厅里说话,不知道说了堂弟什么,那小子开始嗷嗷叫起来,引来一阵一阵的哄笑。
她原本乐呵呵地支起耳朵听着,听着听着突然就落下泪来,脑海里浮起朱自清先生的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阿冉终于明白,那个见证了她的牙牙学语、见证了她的青春叛逆、陪伴她长大的小院落,若没有爱她的人在,再也不叫家。
02 爸爸妈妈才是家
阿冉背个小包,像只受伤的小白兔,可怜兮兮地蹦达到了姥姥家。
阿冉的妈妈在家里排行老大,而阿冉也恰好是表兄弟姐妹里最大的孩子,当年作为独子的她,受到了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姨妈姨夫的百般宠爱,所以,在感觉委屈时,潜意识就引着她向那个温暖安全的地方躲去。
自从上了高中,阿冉已经没在姥姥家长住过了,都是跟着爸妈早上去晚上回,每次妈妈都催着早点去,该回来的时候却又能磨蹭到多晚就磨蹭到多晚,等到姥姥姥爷开始撵人了,一遍遍的催着“天黑了路上不好走,你们赶快走吧”,她才开始收拾东西。
阿冉和爸妈去姥姥家的时候,姨妈只要不是家里有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都会带着家人到姥姥家跟他们相聚。舅舅家和姨妈家的表弟表妹共有五个,都比她小四岁开外,一个比一个开朗,每次聚会只要有他们在,那就别想冷场。最好笑的是,这些小家伙们对她这个大姐大又尊重又宠爱,家长的话都没这姐姐的话管用,因此,她也成了舅舅和姨妈的御用卧底特工。
阿冉提过多次,让姥姥姥爷去自己家里住一段时间,但每次都被他们找理由拒绝了,还说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年纪大了,哪里都不想去了,说得多了,阿冉也就当了真。
想起在姥姥家的日子,阿冉内心暖暖的。
阿冉到姥姥家后,毫不意外的又受到了热情接待,大家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聊天、吃饭、玩闹,一切还是那么温馨和谐。
只是,阿冉想,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这次怎么会有些失落呢?
在舅妈呵斥表弟的时候,在姨妈提醒表妹吃鱼小心点刺的时候,自己怎么会心生嫉妒了呢?
当舅舅一家、姨妈一家告别离开,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那种突然涌上来的无家可归的凄凉感又是因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她的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所以会失落、会嫉妒,会害怕看到别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吗?
阿冉回首,院子里那两个弯腰整理东西的老人,行动不再灵活的身体,满头被风吹乱的银发,深深定格在阿冉年轻的记忆里。
他们经历过多少告别?看过多少次儿女转身的背影?隐忍了多少凄凉的伤意?
以前每次离开时,阿冉都会笑着跟姥姥姥爷说再见,外面风大,让他们赶快回家,他们笑着答应着,叮嘱路上开车要小心。
等走了很远回头看时,他们依然站在原地,那时候的阿冉还笑着对妈妈说,我姥姥又跟谁聊天呢,还没回家呢。冉妈默了一下,揉揉她的头发说,等到家了给你姥姥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阿冉终于理解,妈妈是懂得姥姥姥爷的不舍,才避而不答,只叮嘱她回去报个平安。姥姥姥爷是舍不得让任何一个孩子在想回家的时候找不到回去的路,才宁愿承受看着所有人转身离去的凄意,也要义无反顾地坚守在那里。
姥姥姥爷是妈妈的家,爷爷奶奶是爸爸的家,而爸爸妈妈才是阿冉的家!
阿冉微笑着向院子里跑去,寒假这么长,她要照顾好妈妈的家,照顾好爸爸的家,然后去照顾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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