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追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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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韩信已走，曹无伤闻言，自畏左右乃道:“素闻韩信之才，当世无匹，今吾观之，不过如此耳：昔霸王帐下，军中不容；今沛公谦怀，大纛背驰，亦一匹夫也，又何足虑哉！”恰陈肃在，闻其言，大惊，自忖思之:“萧将军常言信乃旷世之才，今信在沛公军中，自觉无用，方自离去，何不将此告之萧公，再作决断。”

     肃遂连夜奔萧何帐下，只道:“某有要事欲见萧将军，烦请通报。”萧何门人只言萧何议事，暂且等候。陈肃心急火燎，大呼道:“将军大事，尔等胆敢耽搁！”手起刀落，只见一厮鼻已被削落在地。众人变色，皆拔剑而立。萧何身后众将，见状亦拔剑相向，齐声大叫:“陈肃意欲谋反乎！”肃不答，见萧何来，递剑而还之，欠曰答曰:“某有要事急，欲以告之将军，望将军裁决；若有虚言，此剑可纳吾头！”司马尉羋尧努目竖发，道:“若纳汝头，何须此剑！”肃道:“天下欲崩，将军知乎？”萧何曰:“果有何事？”肃道:“昔闻将军常赞韩信之才，天下而能绝冠，当世而无匹敌，可分天下之三，肃不才，但知沛公欲纳四海，扫合八荒，而今萧何在沛公军中，久无所用，故已离去。”萧何闻其言，几欲跌倒，乃对陈肃俯身欠曰:“非公天下亦又崩矣！”

     于是乃召樊哙至帐，具详以告之，嘱樊哙速告沛公，何则单骑去追韩信。哙曰:“公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信不过七尺之躯，仗三尺之剑，胯下求生，何不谴人追之？即欲追之，公何必一人？”萧何曰:“信乃天下奇才，非我亲力追之，则不见吾心之诚；非我一人追之，则不见信身之尊。”哙拜服，叹曰:“识才于行伍，胸怀于四海，公之用心，天下所幸，但有所咐，不敢不从。”

     却说刘邦在灞水，见楚之使，宴上歌舞。樊哙早知楚使来，心中已忿忿不安，来见刘邦，道:“前将军樊哙有要事见沛公，烦请速报。”门人只推刘邦不在，樊哙立拔剑杀之，再呼:“某有要事欲见沛公。”左右不敢拦之，只得再报，回言仍道沛公不在，樊哙大怒，又拔剑立斩，大呼:“哙欲见沛公。”门人斛觫，乃报沛公，哙又斩之，众皆色变，无人敢阻，哙自行冲进刘邦帐下，但见楚使，楚使见此无礼，问之左右，尚未答之，哙已提剑杀楚使，按头畏予沛公，沛公大怒，即斥左右，拿下樊哙，哙曰:“君之天下，已崩其三，公知之乎？”刘邦大怒，道:“汝真匹夫耳！如此无礼，纵崩其三，亦先斩汝。”哙曰:“哙死无悔，惜死非所值。”沛公曰:“汝无故已连戕数人，何所不值？”哙曰:“夫闻将军死则帝王之滨，文臣死则帝王之忧，今哙死，然有一忧，望主公纳乎！”众将皆为讨饶，沛公曰:“但说来教汝死则无悔。”此刻，监马官报，马棚忽狂风而作，万马齐跃，四野奔散，狂飙不止，嘶鸣不断，践踩数十人，此怪状未尝见之，众将引众将观之，无不胆颤，刘邦色变，自已无言，思之:“季罪于上天乎？”樊哙大呼:“此间万马，皆为驽驾，公有千古骐骥，然弃之敝帚，缚足而欲登高，塞目而欲观远，哙虽匹夫，却未闻之。”刘邦闻言，酒醒三分，忽飞星马又报，有军师张良信简至，邦速拆观之，乃定心颔首，乃叹道:“决策千里之外，不愧子房矣！”众将愕然，乃视其书，其略曰:“百鸟齐飞，乃迎凤凰，万马齐纵，乃迎骐骥；如是今群豪崛起，众星拱月，必出帝王。臣闻春秋伯乐，相马无双，臣亦略知一二:此万马奔走不过迎主，是出千古良驹，塞翁失马，失而复得，只待主公静候。”刘邦亲释樊，抚其背请其上坐，笑曰:“汝真英雄也！”哙含泪而曰:“刘季知我。”于是刘邦重设宴，请樊哙，邦曰:“汝冒死一谏，却为一事？”哙曰:“韩信主公知之乎？”邦酒尽笑曰:“文有萧何，武赖樊哙，韩信何人，孤何必知。”哙曰:“怀王称帝欲图主公，主公知之乎？”邦笑曰:“怀王弱卒，何甚图我？况霸王与吾兄弟，又何能图我？”哙曰:“信在主公军中，久未受用，今已投怀王，若信辅怀王，则天下后事未可知也，主公知之乎？”邦曰:“信乃旷世之才，此言谁语？”哙曰:“丞相萧何语。”邦闻言，大惊，杯险落地，忽报韩信走之，萧何亦走，于是军中相传:韩信走，萧奔，万马跃棚飞。刘邦只是道:萧何必不负我！

     却说韩信离走，萧何单骑追之，已是夜半清风，月影花移，何自思之:彼自休，吾不休；彼自眠，吾不眠。乃至一地，见二老叟相对而坐，一人大笑，曰:“分三而三一余，分六而六三余，分九而九六余。”一叟曰:“四四装而不尽，二二装而有余，四六纵装而不足，二八横装而不泯。”一叟怒，道:“汝知我法否？”一叟亦怒，道“汝又亦知我发否？”二叟相持，恰一牧童见之，笑曰:“三六放四七，二九回三八，此间除不尽，回首再添加。五一下一五，八三回三八，此间还有余，空数再回暇。”二叟闻言，大惊，乃问曰:“汝何知我之法？”牧童曰:“此何足道哉，吾师九法尽能，吾不过小儿所学，亦何足为齐。”二叟闻言，悲从乐来，叹曰:“吾自二人，乃魏赵后裔，以学的术数排兵，以为复国可望，不期一坐廿八年，以为尽学妙用，不知民间早传章法于世，某自何颜！”萧何正欲问之，只见二叟携手，飘然而去。乃问牧童，道:“吾乃汉萧何，试闻术数章法，不知所学何来？”牧童曰:“吾师学来。”何曰:“汝师何人？”牧童曰:“吾师灵逸先生，自先秦隐居于此。”于是至灵逸先生处。萧何曰:“汉萧何拜灵逸先生。”灵逸闻萧何之名，冼足奔来，执手大笑而道:“原汉丞相萧何，公位三卿，吾为山农，何如此谦恭？”

                             

                               ——作者：弗耳

                            ——节选《楚汉传奇》第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