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很喜欢看书,家里也堆满了书,都是一些知名度很高的或者很佛系的书。因为兴趣不同,我很少去碰。
今年春节回老家的时候,我见她每时每刻的都在读一本书,除了吃饭和睡觉。我注意了一下,书名叫《白夜行》,是一个叫东野圭吾的人写的。
直到有一天我在豆瓣读书推荐的250本好书的书单里发现,东野圭吾的几本书,评分都很高,其中一本书我有印象,书名正是《白夜行》。这就引发了我的兴趣,回家我就翻找书柜,一共找出三本东野圭吾的书,分别是《嫌疑人X的献身》、《白夜行》、《解忧杂货铺》。
我怀着很高的期望开始阅读。而结果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关于书的情节内容,我不在此做具体分析了,因为有太多人针对这几本书的内容方面写了书评。我想从我的视角:谋篇布局这一角度,来分享一下我的阅读感受。
《嫌疑人X的献身》这本书,东野圭吾先把作案人和作案现场一开始就完全展现出来,明确的告诉读者,这就是结果。余下的应该去靠警察的抽丝剥茧慢慢寻找真相,把我们早早就知道的真凶伏法认罪。初看这本来是一个常见的侦探推理小说的套路,原以为小说精彩的地方应该在于警察破案的过程,只是没想到作者就在这个开场、就在这个我们以为常见的套路里,悄无声息地给警察,也给读者布了一个局,一个所有人以为的真相的假相,一个巧妙、残忍却又让人恨不起来的骗局。
我相信,当汤川揭开真正的真相的那一刻,很多读者并没有大快人心的感觉,反而感到震惊或者钦佩,还有一丝的不忍心。震惊于故事情节的反转,钦佩于石神的一见钟情式纯粹的爱和守护,又不忍于石神的入狱和崩溃。
费尽心机的布局,最终被最了解自己的老同学和自己全心守护的却并不知情的女人所破。
这本书在我看到一半的时候,妻子问我,有何感受?我抬起头迟疑的回答道:还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啊!
故事所有的精彩和谜底全在于最后两章,如果你没有耐心,你永远无法知道最精彩的局和破局。
而到了看《白夜行》开头的时候,我以为东野圭吾这一次终于要采用传统侦探推理小说的叙事手法来谋篇布局,毕竟《嫌疑人X的献身》书中的高超构思和布局不是经常可以有的,属于妙手偶得之类型的。
结果我想错了。
除了小说开头阶段的案发现场以及对案件的初步调查符合我的猜测之外,余下的篇幅故事竟然彻底发散开来:不断抛出第二个命案、第三个,乃至越来越多的各种案件层出不穷,出场人物也越来越多。东野圭吾这时已经成功的扰乱和转移了读者的视线,完全摸不清事件发展的走向和作者的意图,更谈不上去锁定凶手是谁。想必许多读者在看完全书的二分之一的时候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许最令人称道的地方也正在于此。看似无关的案件和人物,其实都被作者巧妙的联系在了一起。像是蜘蛛布的网,东一条线西一条线,最终慢慢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终于,在第十节过后,唐代雪穗和桐原亮司作为两条线的牵手,开始有交汇点了,随着交汇点的不断增多,整张大网终于完全显现。
东野圭吾似乎非常热衷于布局,且不拘常理,每一次都出人意料。
《嫌疑人X的献身》和《白夜行》两本书,看似都是侦探推理小说,但实际上却是描写爱情、社会和人生。
尤其是《白夜行》这本书,作者用20年的时间跨度耐心的布了一个大网,通过向读者展示了在上世纪70年代里的2个普通家庭里的孩子20年来的成长与变化,来揭示他们的成长和经历与当时的日本社会时代背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同《嫌疑人X的献身》一样,作者也同样设计了一个为爱人献身的男人这样一个角色:桐原亮司。《嫌疑人X的献身》是作者用石神在自杀前那一刻的开门一见钟情来解释这样一个男人存在的理由。而在《白夜行》中显然不能再来一遍。那么作者是怎样设计这样的一个人设呢?
日本在上世纪70年代开始经济转型,并经历了两次大的房地产泡沫,分别是小说开始的1974年前后和结束时的1991年前后。经济和地产泡沫导致大量企业倒闭,失业率急剧上升,金钱突然变得重要起来。在这种前提下,人性的恶开始有了更适合它生长的温床,逐渐蔓延,并开始改变日本人的价值取向。人成了金钱的奴隶,为了金钱和权利开始不择手段。
这是导致唐代雪穗和桐原亮司最终命运的社会背景和底层逻辑。
作者在书中从没有正面描述雪穗和亮司之间的爱情,只有从老警察世垣口中说出了枪虾和虾虎鱼的比喻。但读者却能通过书中描写的各种事件和各色相关人物的命运清楚的明白,两人之间隐藏至深却畸形的爱。生于这个时代和各自的家庭他们本来不幸,却无法选择,两个人产生于童年时期图书馆中的温情慢慢成长直至成为他们在这黑夜中前行的唯一温暖动力,相互守护也相互慰藉。
亮司放弃自我前程甚至是放弃生命去守护雪穗,成为雪穗生命中的太阳,照亮她的白夜,让她可以不断去向更高的社会地位攀爬。这使得两个人的恶不是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使得读者在看到两人肆意伤害他人报复社会的行为之外,还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
这样一来,桐原亮司这个人物的行为动机也有了存在的逻辑基础。一张网最重要的一环终于归位,大网终于织成。
与《嫌疑人X的献身》不同的是,这一次作者不明说,却通过蛛丝马迹让读者自己去解读去想象,从而让这部小说更有味道了。
说到底,桐原亮司就是全书的推进器,不仅推动着雪穗的人生,也推动着全书,当他用自己视若珍宝的剪刀刺死自己的时候,雪穗的白夜终于黑了,而全书也就结束了。
东野圭吾的谋篇布局堪称大师级,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解忧杂货铺》中再次印证了这一点。简直让人无法想象的是他甚至用了穿越奇幻的手法,借助几封信将五个看似毫无瓜葛的故事,移花接木,嫁接成一副完整的温情画面,并且脉络相通。读者只有好奇,丝毫感受不到拼凑的生硬。
也许作者是想要告诉我们,没有什么路是走不通的,之所以看似无解,是因为我们没有去想象。或许和鲁迅先生告诉我们的一样,走着走着就有了路。文章如此,人生也如此。
看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总感觉已经是超脱了推理小说的境界,甚至提升到了战略布局的高度。因为我甚至从书中品出来了真假虚实、声东击西、釜底抽薪等策略谋划、运筹帷幄的战争指挥的艺术味道,有时我在想,说不定东野圭吾也常读《孙子兵法》呢。
总之,东野对故事的驾驭能力让人叹为观止。他仿佛挥舞着一把神奇的剪刀,随意的裁剪总能写出混然天成的奇文。如同桐原亮司视若珍宝的剪刀一样,东野圭吾的妙手神剪也想必同样为读者视为珍宝。
希望能读到他更多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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