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冬天一个周末的夜晚,羽和老朋友寒并排走在法国梧桐夹道的环校马路上。寒讲了一个故事。
寺庙的一角,蜘蛛日日吐丝结网。一日,长风吹来一滴甘露。蜘蛛爱慕甘露的晶莹剔透,屡献殷勤,然而甘露最终随长风而去。蜘蛛黯然神伤,法僧却将它点醒:甘露本是因长风而来,自然该随长风而去。低头看看台阶下那一株绛草,它与你年年岁岁相守,你可知它对你的心意?
最后,她说:“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寒说出最后那句话时,他们正好走在明亮的高压路灯下。羽侧头朝寒看去,寒目视前方,脸上带着笑,眼里却闪烁着隐隐的泪光。
十二月的风从山顶刮来,带着刺骨的湿冷,地上的黄叶好一阵扑腾。羽开始以一种微妙的斜线悄悄靠近寒的胳膊。
他们不再说话,却以一种外人看来亲密无间的姿态行走。走着走着,寒垂下了头。
网图侵删第二天早晨,羽从床上一跃而下,抓起牙刷杯子往洗漱间跑,把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室友峰撞得连连后退。
“靠,你小子今天发哪门子疯?平时不是猪一样,叫都叫不醒吗?”
“嘿嘿,兄弟我有好事。周末环球包场看电影,我请客啊。”羽爽朗的声音五十米开外都能听到。
校园里,羽背着黑色的双肩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学校车站附近的鑫隆包子店。
包子店窗口热气腾腾,几个服务员穿着洁白的厨师服,戴着高高的蛋糕帽,手里拿着发亮的金属夹子,不时俯身问顾客要什么,然后夹子像蜻蜓点水一样,一落一起之间,食物就以一条弧线的路径迅速落到印刷精美的白色纸袋。
包子店前排着弯弯曲曲的长龙,大部分是低头看手机的上班族,个个衣冠楚楚,男人头发梳得齐齐整整,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羽站在队伍中间,不时轻推前面的人:“往前走啦,往前走啦!”
排了七八分钟左右,终于轮到羽。
“阿羽,你要什么?” 问话的服务员,看起来和羽差不多大。
“两杯酸奶,两个大肉包,两个糯米鸡,两个茶叶蛋”,羽顿了顿,接着补充道,“对了,分两个袋子装哈。”
“哟,带给女朋友呀?”
“当然。你小子什么时候下班,八点可有老陶的课,一会点名不到,小心期末老陶给你个不及格。”
“过一会我就下班了。那姑娘哪只眼睛突然被眼屎糊住,看上你了?”
“切,她是突然开眼了好不?不说了,我得走了,一会早餐该凉了。”羽折了一下白色包装袋袋口,小心地把它放进背包里,风一样卷过校园的马路。
网图侵删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阶梯教室里只来了少部分同学。羽在中间那排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掏出一本书在旁边占了个座,然后开始吃早餐。
教室里陆续有同学到来,羽频频往教室后门看去。突然,峰挡住他的视线。
“靠,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小子居然比我们还早到。给我占的座?”峰不等羽回答,说着就要放包坐下来。
羽慌忙把他推到一边,“去去去,别捣乱。哪儿凉快哪儿待去。”
“哦——?这位,有人了——?”,峰怪腔怪调,挤眉弄眼。
“可不是有人了嘛,哈哈......”羽的笑声把教室里同学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片刻后,羽收住笑声,清清嗓子,继续看向后门。成群结队的同学们一一走过,寒的室友们都到了,唯独不见寒的踪影。
上课铃响了,老陶拿着书本走上讲台,开始点名。点到寒的时候,羽看见寒的一个室友把脸躲在书本后面答了声“到”。
老陶停了下来,严肃地说:“这个声音不对啊。谁再代答,小心我加倍处罚。” 他再喊了一声名字,教室鸦雀无声。
一下课,羽就走到寒的室友面前,不经意地问:“咱们组织委员怎么啦?平时从不缺课的,今天倒带头旷课了?"
“酒精过敏上医院了。”
“怎么喝上酒了呢?你们在庆祝什么吗?”
“什么呀?上次班上野炊剩了一瓶啤酒,昨晚寒说放着占地方,不如大家分掉喝了得了。结果她半杯就倒,还过敏了。”
“那你们都在这,没人陪她去医院啊?”羽的声音急促起来。
“哪用得着我们呀。人家酒壮狗胆,半夜打电话表白,现在有男朋友陪着呢。”
“哦——哦——”,羽嘴唇张了张,转身坐回位置,看着旁边空位上的书半晌,然后抓起书狠狠地扔进书包,拉上拉链,重重呼出一口气。
空气中依稀传来包子和茶叶蛋淡淡的香味。同学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似乎没有一个人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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