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然而我却觉得在问题家庭成长的小孩,很像那快要干涸水泽的鱼,只剩下生命本能的挣扎和喘息,这一点惊人的相似。
我有一个酒鬼父亲,他最擅长的就是喝酒和家暴了,在外人面前却是无德无能的男人,猥琐而自私。天生的虐待狂,喜欢用烟头烫我,喜欢下雪天把我关在楼房的凉台上,嗯,还喜欢整夜饮酒高歌,不许我睡觉。所以,我的童年是由无数黑色穿成的噩梦,还不如噩梦,是梦总会醒来,我的却异常漫长。
我想过弑父或者与他同归于尽。但十二岁的我便知道为了这样一个 “父亲”不值得毁了或许有可能幸福的未来,他不配!于是,我选择了忍耐,后来才发现这样家庭的孩子多数都用沉默面对灾难。小时候,天真的以为,只要长大了,自己养活自己,美好就会踱着慢吞吞地步子向我走来。直到工作后,父亲继续为祸这个家,于是,我选择了“解决他”。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刚刚工作的小姑娘,找来了同学的男友(他是律师),说服母亲和父亲离婚。早看穿了父亲是只纸老虎,他能伤害的也只不过是年幼的我和木讷呆笨的母亲。当两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带他去法院离婚时,他便尿湿了裤子!
法院将房子判给了我和母亲,我找人给他在北京郊区租下了一套农家院,很远,坐长途车到市区要三个小时。本以为这下他该老实了吧?可是他在人家村里成了一个祸害,居然调戏村里的姑娘,朋友打电话给我,无奈地说:“还是把伯父弄走吧……他在这,我们村里的人都恨我家!”我欲哭无泪,但也不想哭,压制了所有流泪的冲动,一咬牙,再想办法。带他去看了精神科,酒精依赖所致精神障碍。
终于,我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在更远的郊区,却有铁栅栏,不管他是真老虎,还是假老虎,八年,父亲就在这度过……有道是:“天作有雨,人作有祸,他因多年酗酒,喝得心衰,六十一岁便去世了。
真是可笑,记得在我12岁那样,还因为父亲要被厂长开除,去给人家下跪!只是怕他没了工作,没了医疗,老了没有退休金——要知道他死这么早,我下什么跪?!这件事把我一生屈辱指数都用完了,以后的人生再没有如此卑微过!
弥留之际,他想见我,我没有去,原因是害怕,怕他垂死时哀求原谅。那时终究是年轻,换做今天的我,一定不躲在朋友身后,请求别人来料理后事。我一定直视父亲的双眼,告诉他:“我,绝不会,原谅他!”
孔子讲仁爱,但也说“君义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讲的“爱”是对等的,而不能单独要求一方,更不能用道德来绑架子女,因此我选择反抗传统,在父亲的葬礼上(实际上也没超过五个人,差不多把人都得罪光了。)就把他兄弟姐妹也就是我叔叔大爷姑姑的电话都删除了,从此,我不和三乘八等于二十七的人理论,我自由了,真正的自由只能自己给与!
我们这些干涸水泽的小鱼,拼着命游向有水的沟渠,再拼着命仰望远方的大海。我是北京土著,有些人说,我们小地方的孩子,花十八年的时间才能坐下来和你们喝一杯咖啡。我还得笑笑,非正常家庭的孩子也许花四十年还在解决他原生家庭的问题!一如《欢乐颂》里的樊胜美。我们在最应该快乐的童年经历磨难,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焦头烂额,在还未衰老时便觉人生无趣。
最后,我要说纵然我们无法和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长大,纵然背负着泪水与满身伤痕行走于残酷的人间,可是我们有权力追求幸福!组成自己的家庭,哺育自己的子女,做与无耻之徒的父母完全相反的人。为什么不呢?完全割裂与问题家庭的联系,决绝地如割掉肿瘤同时扫除可能使癌症转移的淋巴结。
胡紫薇女士有一本书叫《如何成为一个妖孽》,书中列举了章子怡、刘晓庆等“妖孽”活出了自我,活出了本性。每个孩童,在生之初都纯净地如荷叶上那一滴清晨露珠,可生活完全可以败坏你,比败坏一个成人容易的多。面对繁花似锦却又满目疮痍的世界,要么做一条跳跃龙门的小鱼,凭着心底的力量,再凶猛的海浪也挡不住追求幸福的心,要么被无边的悲凉吞噬。那些不幸与灾难,都能转化为最深刻的智慧,不是吗?智慧往往是苦难的附属品,蔑视苦难亦如蔑视命运,做自己。
鱼化龙
怒雨滂沱鱼龙泪,雷声尤长天幕远。
北望故里黄河, 只身东游入海。
旧梦随风万里, 心中何止千言。
暮然回首龙门, 已是两重人生。
一首小诗,愿我们都做那远去的鱼龙,奔向自由之海。
网友评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能原谅,因为不敢遗忘,如今岁月静好的时光是怎么得来的,一步一步的血泪只有自己知道。
喜欢你,加油!
唯一需要感谢他们这些人的是,让你这样的人,早早地成熟懂事,明白了人生的道理。
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