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月和陆菱是在镇上的女子学院认识的。那时候战事还在东三省,离着重庆还有好些距离,没见过战事蜗居在天府之国的老百姓们听不了枪炮声,也看不见流世的血
沈秋月和陆菱就这么遇着了,在一家教授女德的学院。陆菱是被爹娘扭送来的,据说陆菱还因此打掉了一个护卫的门牙。沈秋月听那些识得陆菱的姑娘说陆菱开春是打算去北方参军打外敌的,陆菱的爹娘听了吓得不轻才把她送来学院教改教改。
深秋月本该是和陆菱不同世界的,但有时候天公就喜欢胡乱安排,所以沈秋月遇着那个传奇女子——姑娘剪着半长学生头的坐在自己身边,圆脸上露着几颗不太显眼的斑,上课时扭头看定能见着太阳光射到姑娘咧嘴露出的整齐白牙上,明晃晃的好不漂亮——沈秋月为之吃惊,这是她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女子,好不一般
民国十一年,沈秋月和陆菱相遇
陆菱在学院待了一年半,陆菱数次向沈秋月述说敌寇的卑劣和自己的报国心。沈秋月不懂,但这一年半沈秋月总会耐心的听,听陆菱说她的心思。
那一年半沈秋月和陆菱形影不离,每次沈母来探望沈秋月都会告劝沈秋月离陆菱远些,越远越好。学院的姑娘都知道这俩人,也有不少闲言碎语
民国十二年的冬天,沈秋月和陆菱相识的第一年四个月零十二天,陆菱的二姐嫁到了江南富贵人家,陆菱全家欢欢喜喜的迁居江南。
沈秋月披着新做的貂绒披风去火车站送陆菱,细雪贴在沈秋月巴掌大的小脸上化做条条水痕,但是沈秋月没哭。陆菱却哭的一塌糊涂,沈秋月只能用才买来的手帕替陆菱擦拭干净——眼泪没用,沈秋月听见自己说——来年开春我还这儿等你。沈秋月在站台看了很久,直到看不见绿皮火车冒出的黑烟,直到第二辆绿皮火车开走。
沈秋月拢紧外衣朝外走,穿过熙攘的人群回了学院。
第二年的春天沈秋月还在学院读书,这不短不长的半年时间沈秋月和陆菱有超过十封的信件交往。沈秋月从信里知道,陆菱举家去了江南。陆菱和沈秋月说江南的山水,说江南的烟雨,说江南的秀丽,却独独不说江南的人。陆菱不说,沈秋月也不问。沈秋月只是让陆菱多保重,照顾好自己,让陆菱别一股脑往上撞,也不问陆菱来年春天来不来
沈秋月不问,可是沈秋月到底会想。所以来年春天她还是去了那个火车站,从清晨站到傍晚。沈秋月看着绿皮火车开来、远去,看着送别的人和归去的人,看着男女老少,看着贱民富商,直到那身轻薄的纱裙被淋湿、寒风直吹得沈秋月发抖,她也依旧没看见那个爱笑洒脱的女人
沈秋月没哭,她拢紧身上素色的外套从后门回家,换上那身火红的嫁衣
陆菱的信件间隔时间越来越长,特别是沈秋月告诉陆菱父亲为自己谋划好婚事之后。不过倒是没断,陆菱告诉沈秋月,她会来看沈秋月出嫁。以好友的方式为她送上祝福
“进堂——”
老人独有的声音拉的好长,像古老的梵音在沈秋月的耳边晃,有些听不真切。一大清早便被招呼着收拾东跑西跑得早就恍惚了,只能任由丫鬟使唤。
陆菱坐在第二桌,是沈秋月安排的。陆菱朝迎娶沈秋月的八丘晃了晃酒杯咧嘴笑笑,再看眼凤冠栖霞的沈秋月。女大十八变,俩年后的沈秋月身长挺高瘦直,别提多漂亮
沈秋月知道陆菱来了
——休笑前人痴,由来同一梦。
“一拜天地”
——绣金翠袖,难揾悲金悼玉泪。
“二拜祖宗”
——菱花镜里,谁拥旷世情种。
“三拜父母”
——罗带同心结未成,鹊桥长恨无归路。
“夫妻对拜”
——红楼今犹在,唯有风月鉴空。
“礼成——”
后来沈秋月没在见过陆菱,听一些老友说陆菱去了上海滩,也不确定。
——秋月,展信悦:我随八路军南下见四方……
那之后,沈秋月的人生再也没有陆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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