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燠热，卧读杨维桢诗几首。读毕，眼餳目涩际，信手又翻《味水轩日记》，偶见其丙辰岁三月十六日所记之言，笔涉杨维桢，乃《铁笛道人传》一篇，漫读数言，顿觉倦意为之扫，起而坐，一气览竟。李日华自言其爱而录之，余亦见而绝爱之，是以效其所为，录之如下，虽时空辽远，聊籍此遥遥致意，且加敬焉。
铁铁笛道人者，会稽人。积书数万卷。
泰定间，以《春秋》经学擢进士上第。仕赤城令，转钱清令，又转铁州市监，建德李官，皆不信其素志，辄弃官。将妻子游天目，放于宛陵、毗陵间。霅中、云间山水最清远，又自九龙山泝太湖大小雷泽，上缥缈七十二峰。东抵海，登小金峰。冠铁叶冠，服褐毛宽愽，手持铁笛一枝，自称铁笛道人。
铁笛得于洞庭湖中，冶人缑氏子尝掘地见古莫邪，无所用，镕为铁叶筒。筒长二尺九寸，窍其九。吹之，窍皆应律，奇声绝人世。江上老渔狎道人，时时唱《清江》《欸乃》，道人为作《铁笛引》和之。笛罢，仍自歌曰：“小江秋，大江秋，美人不来生远愁，吹笛海西流。”又歌曰：“东飞乌，西飞乌，美人手弄双明珠，九见乌生雏。”贵富人至道人所,幸闻笛。道人为一弄毕，便卧，送客，客即不去，卧吹笛自如也。尝对客云：“笛有《君山古弄》，海可卷，蛟龙可呼，非钧天大人不发也。”
晚年，同年交有以文白于上，用玄纁物色道人于五湖之上，道人终不起云。其文之惊世者，有《三史正统论》五千言，《太平纲目》二十策，《上皇帝书》一万言，《碧峰记》《历代史钺》二百卷，诗有《琼台集》《洞庭集》及古乐府琴操等五十卷。藏于铁崖山云。
赞曰：有美一人兮，冠铁叶之拳拳，服兔褐之褼褼。雷泽之滨，铁崖之巅。吸阴呼阳，小往大旋。万窍不作，全籁于天。其漆园氏之傲吏邪，亦缑山氏之游仙也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