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三字的时侯,一旁伏身前倾的月茹抿着一张楞角分明的樱唇就嗤嗤笑成了一朵花。
我说,妳笑什么?
月茹笑得花枝招展,梨花带雨,很是美艳,不知什么原因触动了她敏感神经上的哪个易笑因子,致使她进入笑的状态却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月茹己是初中七年级的学生了,发育很正常,初显亭亭玉立,腰身富有弹性,生机勃勃,还有些丰腴的迹象,光彩照人。
月茹见我问话,耸动了几下肩膀,才收拢朱唇掩住皓齿,莺声回道,笑妳写的那仨字,太突兀,领会不了是啥意思。
我就庄重神色,接着说,这多浅显哟!单从字面上看,也一目了然,好领会得很。
月茹轻轻摇头,仍是微笑,自言自语,许是我太笨了,看不出大意,也理解不了。
我说,我不用解释…一点儿也不深奥的,妳若不信,咱不妨问问妙茜,让妙茜给说说清楚。
妙茜在我俩前面不远处正做着健美操,伸臂摆腿,行云流水。见我俩提她名字,就收拢动作,若风过水面,悄无声息地趋到我俩面前,微红着脸,向我偷偷挤挤眼,显着她的鬼灵精的灵敏劲儿来,仄着脑袋瞄了我写在一张白纸上的几个字,仰脸寻思着,蹦跳了一下又轻轻落地,吐气如兰地说,这不好说么?凡是人都不用大脑去思索它,就可以轻易而举迎刃而解的。妙茜身材纤细,小巧玲珑,机灵过人,眼睛一眨一个点,善解人意,讨人喜欢。妙茜与月茹是同班同学,更是同龄人,一样的美颜,一样的青葱岁月。
月茹一把拽住妙茜的细腕,这一动作出其不意又迅捷,让再灵动的妙茜也躲闪不已,挣几挣手臂仍甩脱不开,就不再动弹了,静若止水,只等拉她的月茹有何说法。
月茹见妙茜稳住了人形,就不依不饶地嗔道,妳妙茜恁地聪明…妳给我轻轻举举迎刃解解忆数师仨字到底是啥名堂?
妙茜拿眼波瞟了我一下,又瞟了一下,才收了眼脸,平静地说,月茹呀这…这多简单的事儿呀,别光长体型儿不长脑子光丰满腰身不武装智慧…
月茹白了她一眼,顿足道,这哪跟哪儿呀?…让妳解答个问题妳却胡咧八扯绕舌绕到了女儿身这上面来了…羞也不羞,看我不扯撕烂妳的一张樱口小嘴…让妳还尖尖喳喳不?月茹立身抬臂作势要打,手一松,那妙茜趁机闪到一边去了,月茹再也抓她不着。
月茹抬腿要追,妙茜一个跳跃,就躲到我的身后去了,轻扶我的双肩,唧唧有声地笑道,月茹妳也别倚自己个儿大嚣张恃强凌弱…不就是要释解咱老师所写的三个字的意思么?…妳莫追了,人家给妳解解就是了。
我一直坐着,加上妙茜的纤指按在肩上,不便站起,只好打圆场,说道,就是就是…月茹莫兴师动众大动干戈了,只静听妙茜如何说吧。
月茹一听,抬起的手臂松不连连地放下了,睫毛闪闪,撇撇嘴儿,微红着脸儿嘟囔着,隐约听到…老师偏心的话语!
我想笑,却笑不出声,神色一定窘涩又尴尬。
妙茜发声,悦耳动听,只听她说,月茹,妳想过没有…咱老师是想念他的数学老师了…想作个忆念哩!
哦!…妳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妳有先见之明?还是…妳是咱老师肚中的蛔虫?咋懂得恁多!月茹若有所悟,但仍半信半疑。
妙茜嘻嘻地笑,若千年修成仙的白狐,温温柔柔地道,从字面上看,就多直白呀…分明是忆念他的数学老师的…只不过咱老师把字数精简得过去精简了,引人易迷糊!
迷糊?精简?月茹瞪大了美丽的凤眼,探视着妙茜,也在打量着我。
妙茜撒娇道,月茹,妳若信不得我说的…尽可大大方方问问咱师傅证实一下呀,干么老拿疑怀的眼光瞪我?
师…师傅?月茹犹犹豫豫地启唇。
是的!我不待月茹提出问题,就主动回答了她。
师傅…妳也有老师?月茹仍眨巴着眼,说。
傻月茹!为师怎会没老师呢?圣人云三人行必有吾师焉!世上人…哪个都有师的…谁也不是从石头缝儿里蹦跶出来的,能生而知之…无师自通?要知道,俗世凡人都有师,我也不例外!
那妳快讲讲妳的老师的事迹给我们听听!月茹急不可耐地催促。
我微笑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的师呀!当年教数学,当时称作算术,不过初中后就叫数学了,数学又分代数和几何,这俩门归一科,特别难学,别人教不好,歪嘴儿塌鼻儿高度近视眼儿的老冯老师每堂课费气巴力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也教不好,刚好那时我的恩师恰从县中到乡下来任教,知情的村民都说他亏,替他忧患,纷纷议论说公职没了,偏要守那乡下的两亩薄农田…可他教学教得特别好,人人敬佩…他教几何,当时,没几个在校老师精通几何的,也没几个担课老师能胜任这一课!
老师…那妳说说他教学如何好法儿?月茹又追问。
我的老师呀,他教学专心致志刻苦钻研,不死搬教条,主张灵活运用,还能举一反三!
怎么个举一反三?月茹又问。
我思索了一下,说,比方说他教平面圆的基础知识,就自己发明了一系列定理…
发明?月茹瞪大了惊奇的双眼,问。
我笑笑,说,抱歉!词儿用大了。恰切说,是提练和总结吧!
噢!提练和总结…妙茜,妳怎么不发问,光让我一个人单方面提问呢?月茹的目光掠过我耳畔,如利剑,直逼我脑后的妙茜。
妙茜也不示弱,反嗔道,我正一直思索着呢!妳问的…也正是我要问的,妳都抢问完了…还让我问什么?老师,妳说我说的对不?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月茹在一侧又是顿足,又是横翻白眼,酱酱鼻,努努嘴儿,只差没再说出偏心一词。
妙茜轻问,老师,您说您的老师怎么提炼与总结几何定律的?
我说,所谓提炼与总结,就是书上没有的,或没直说的,常隐含着而没明说的…都被我那细心的老师抖擞出来啦!比方说,有以下几句,让我记忆犹新,念念不忘:
直径是圓内最长的弦。
圆周上的任一点,都是最短的弦。
圆周长是圆内最长的曲线段。再比如,多边形方面,他说,多边形有多少个边就有多少个角,反之亦然,边与角的数量都是对等的,且三角形是最少的多边形。等等…象这样无隙可击的论段还有很多,多到不胜枚举。
…真是了不得!月茹和妙茜异口同声地赞叹。
的确是了不得!我点点头说。老师这么做,最大益处,是便于学生理解理论和解决问题。他教的学生普遍进步很快,升学率也特别的高,他教百十个学生,至少有九十九人都能考上市县重点高中!
哇塞!真是太历害啦!老师,那他现在…人在哪儿?妙茜月茹同声询问。
他…他不在人间己二十多年了!我低声回答。空气顿趋静寂,众人皆沉默。
他真是位值得敬仰的老师!德高望众,桃李满天下!月茹意味深长地发着感慨。
…老师,您当年也是那老师的爱徒吧?妙茜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石破惊天,打散了固有的沉寂。
我郁郁地摇摇头,叹息道,我是那年那班里唯一一个占了百分一的落第者…不成器啊,就返乡修地球去了…想来一直懊悔不己,蹉跎了岁月,谴责自己白来世上一趟,碌碌无为,愧对恩师教诲…当然,这也正是今天我忽然忆我师的因由与起源啊!
7月25上午阴雨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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