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斜阳,漫不经心地照在这破旧的巷子里,三三两两的炊烟升起,在夕阳的映衬下,竟也有几分朦胧。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有人世间的烟火气。
李婶推开柴门,刚要出去把菜摘了,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远远地走来。李婶迟疑了一下,要往回走,却见那个圆圆的肉球好似带着风声滚了过来。只好挤出些笑容来打招呼:“王妈,你好啊”。
王妈可是这巷子里的人物,她是王大户家的远亲,有时会去王大户家帮工。她自觉比这巷子里的人高出一等。经常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街坊四邻也不大愿搭理她。她自己却不识趣,逮住一个人就说起来没完。
刚才疾走的几步让她有些吃不消,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你说气人不气人,今天王老爷请我去帮忙,回来路过集市,我想买二斤肉回来包饺子,明明看好的一块肥肉,郑屠户偏偏说已被人买下啦。结果我转头回来,看到孙寡妇手里拿的就是那块肉。”
李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应道:“或许是你看错了呢。”
“哎呦!这还会错,那个狐狸精,我还不知道,她和多少男人不清不楚,包括那个谁。”她边说边向右边努一努嘴。
李婶惊讶地说:“不会吧,颜家可是贵族出身哩。”
“贵什么族,贵族,贵族会住在这破地方?他老颜没正事也就算了,还带坏了儿子。学点什么不好,偏要和孔家的二小子学些没用的东西。”
“夫子还是有些学问的吧。”
“他有学问?我老早就认识他。他打小就是个野种。年轻时,上季家蹭饭,被赶了出来。他能有什么学问。”
“可我看颜家的小子还是挺不错的,总是笑呵呵的,对人也很有礼貌,只是有点愚。”
“他愚?当年他跟着孔家的二小子去外国,遭了难了,人家端木公子好容易弄了点米,让他做饭,他却偷吃。说起端木公子,你看看人家,一样是人,你看看人家坐的那车,比咱这巷子都宽。”王妈张开浑圆的双臂比划着。“你再看看人家穿的那裘皮,就是在王老爷家也是不多见呢!”
“可是他不也跟夫子那吗?”
王妈一时语塞。这时从巷口隐约传来了歌声:“习习古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一边唱歌一边悠悠地走来。
颜回,王妈看到颜回,大声叫道:“小渊子,过来、过来。”颜回紧走了几步,恭敬地过去给两位长辈施礼。
王妈啧着嘴说:“我就说这当爹的没正事,给孩子起个什么名不好,非得叫什么‘冤’。”
颜回整了整衣领道:“渊者,回水也。”
“行了,别‘者’了‘也’了地。我问你点正事,你天天在孔老二那,鼓捣些什么?”
“回从夫子,志在尧舜。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我不认识尧什么舜儿,就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这么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儿。总要找个正经八百的事由。王老爷家正缺一个赶车的,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两斗米,两斗呀!”王妈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仿佛那两斗米就摆在眼前。
“这不大合适吧。”颜回搓了搓手,应道:“吾所学夫子之道者足以自乐也。回不愿往。”说罢,深深施了一礼。边走边小声吟着“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所定处;时人谙蔽,不知贤者。”
王妈转身对着李婶:“哎,你说学谁不好,学尧什么舜儿,尧什么舜儿来着。”
李婶咧了咧嘴,算是笑一下做了回应。
“你说那郑屠户和孙……”
颜回进了屋,拿起瓢喝了口水,想起灶台上的竹筐里还有个饼子。过去一看,似被老鼠咬去了一口。正巧大花猫从脚下走过,颜回刚想出脚,却又缩了回来。把那饼子掰掉一块,剩下的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最近帮着夫子整理易经,到哪里了?山下有风,巽而止,“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第二天,颜回起的特别地早。最近,夫子的门前冷清了不少,他要提前一点儿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
天色还没有亮起来,走在灰暗的街巷上,仿佛走在尘世的睡梦中。
一个女人推了推她男人:“你听,脚步声,一定是哪里来的窃贼。”
男人咕哝了一句:“谁会到这里来偷东西。”
翻个身,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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