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我,不理解爱情是什么。
爱情给人的感觉,是慷慨悲壮如夕阳西下;还是清丽婉转如月光洒向溪流?我不得而解。
那天我访问了一位朋友,当时他身处牢狱,后来我便理解了对他而言的爱情的面目。
朋友坐在暗影里;他传达给我的,是一种情绪——悲伤。
那种情绪爆炸般地传播开来,透过黑暗我看到他嘴角微微扬起。
他开始重复这段经历,我听了不下几百遍,我知道这次也这关乎爱情。
“第一次和她相遇,我便注意到她特别的气质。相遇的地点是一个名为交流,实则攀附势力的宴会;我的意中人却一个人斜靠在窗台,慵懒地看着月亮,月光清晖落地,而她表情冷若冰霜。”
“那一刻我就被折服了,我爱上了她,她的气质。像我这样的人,父亲总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做我们这一行当,对任何人心慈手软、心怀留恋就是自寻死路。”
“我父亲曾经对我说,我心太软,而他铁石心肠,所以我不像他儿子。且总有一天,我的心软会害了自己。”他坐在那里陈述着,四周氛围突变,想起那位已经被枪决的亲人,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忧伤。
“我对她一见钟情。我就想,特别是想给那样的,和我是同一类人的女人,一个温暖的家。”
我的那位朋友面露苦笑,突然间表情变得很无奈。
“我们都外表冷漠似雪,内心则汹涌澎湃。朋友,我想你见过她,上天嫉妒她的美貌,夺走了她的笑容。”
我继续沉默,好听他继续诉说。
“我一心对她好,可她并不爱我。我派人细细打听,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
他又突然歇斯底里:“她只能属于我,她只能爱我,她怎么能爱上别的男人?我爱她,自然不愿她被别人夺走。”他握起拳头,目光如炬,明亮似火。
“我要得到她。”
“我这种人,从小父亲从小就教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笑笑,无奈,又辩驳道:“可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我真不知道我究竟哪里不如她爱的那个人。”
“爱情嘛,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笑笑,转而严肃的说:“你应该想想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对啊,我还有些家底。那些钱,足够我回去享受荣华富贵、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你没有,你现在身处牢房…”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这证明我很爱她。”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十天前的晚上。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优雅淡漠,独自抬头望着月亮。由于我的父亲被逮捕枪决,树倒猢狲散,我的亲人也纷纷远离这个家,我也应当离开。可她是我的执念,以后便无法相见,我想见她一面。”
“可结局就是现在这样啊!你们见面的那天晚上她却带警察来抓捕你!”我眼睛有些湿润,希望这不是他的爱情的结果。
我的朋友明显也有些难过,他用手捂住了脸,随即又放下捂脸的双手,泪流满面⋯这么大的转变让我瞬间不知所措。
“可你知道我临行前她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她爱我!我就像一只秃鹰,我把她的心叼走了。”他笑了,笑容有些狰狞。
“你应当明白!现在你坐在这里,监狱!你明白吗,是她毁了你。”我无情地说,妄想再一次地想打破他的幻想。
“你知道的,我很爱她。那时她说过她爱我,想和我一起生活;她做我的妻子,只要我是一个干净的人。”他表情有些复杂。
“这是我听过最诱人的承诺。即使这是美杜莎的谎言,我也相信啊!我是个男人,男人的责任就是成全女人的梦想啊……”他垂下头,泣不成声。
我还是不理解,爱情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魔力?让一个人宁愿牺牲掉自己也要成全对方。
“所以你现在身处牢狱,也不曾怨过她?”我向往常一样,不可置信。
“是的,我无怨。”他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的飞鸟,眼睛炯炯有神。
“我的朋友,你可知道,明天是你行刑的日子,你这是用生命在成全她!”这样的结局,让我不禁扼腕叹息。
“嗯,我知道,所以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他站起来,双手穿过栏杆,搭上我的肩膀。
这时我才仔细的看清他得模样,此刻他的状态有些憔悴:原本英俊的脸庞已经被监狱的生活折磨的惨白、面无血色地让人觉得恐惧。头发也如杂草一样,杂乱不堪。唯一只有眼睛看起来尚且有精神,那种光与期待,仿佛笼子里的老鹰想飞向天空重新获得自由。被他的眼神打动,我明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毕竟是最后一次见他,我心软了,对这个本不该留恋的人产生了温情。
“朋友,说吧什么事。”我思肘着,即使让我帮他从监狱里逃出来,我也义不容辞了。
不知他从哪拿出一枚闪耀的钻戒。
“最后一面了,朋友。把这个交给她,替我照顾好她,我和她只能来世再做夫妻了。”
“死或许是一种解脱吧,这样来世的我就是干净的人了。”
我哑口无言,多么荒谬!毫不在意自己处境的安危,即使看不见后天的太阳,也期待着被爱!要人类保持理性,真的太难。
“你们的时间到了。”外面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他立刻站起身,向我鞠了一个躬,狱警打开牢门,就要把他带走。
后来虽然我完成了把戒指交给那个女人的任务,但我忘记不了我朋友最后的眼神:宛若大海,寂静而波澜澎湃。他对我大声吼着:“你我朋友一场,交待于你的事情,勿忘勿忘!勿忘勿忘!”
然后他被拖入一个铁门,铁门被锁上。
我只能转过身去,面对着黑暗,无力的捂住脸。
我知道我这次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与他相逢时年少,我家境贫寒。我的朋友,在我最困顿的时候不遗余力予我帮助,现在我却无能为力地去挽留他。
只能道别了,我的朋友。
于是我再次泪流满面,只有黑暗听得见我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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