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干山的萤火虫

莫干山的白天热辣如沸，它35度，我们从气温23度的城市飞来。

问山上的人：你们这里不是避暑胜地吗？怎么这么热？

当地人说：我们这里是沪、宁、杭三地的避暑胜地……城里都很热，我们这里的晚上很凉爽。

晚上，我们簪着长发，穿着及地白色长裙去裸心谷看萤火虫。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在黑咕隆咚的山谷里，像三个白衣鬼。

木头走道黑漆漆，走道的两边嵌着昏昏的地灯，上坡或下坡有荧光条指示。眼神不好的人，走道要摸栏杆。

问迎面走来要出去的男生：萤火虫多不多，好看不好看？

他气恨恨地说：一点都不好看，100多块钱的门票很不值。

说完，又返身跟来继续补刀。

呵呵。

栏杆以外都是杂草和小树林，映着白光闪闪亮的是水洼沼泽。林间吹来小风，夹杂着暑气、水泽味儿和青草气，还有丝丝清凉，这些混合香型我很喜欢。

蛐蛐、蝈蝈、鸣虫们在幽暗里拉响协奏曲，它们欢喜的很，这是记忆里真正的夏天的样子。我们在大自然里，同万物生灵一起，我们是丛林中的一只只大虫。

近处的草丛里亮着一串小灯，它们一直亮着，胡大鸽问：这就是萤火虫吗？

我蹲下来仔细的看，观察完，笃定地回答她说：不是，这一定是工作人员预设的一根灯线，我见过的萤火虫是在天上飞的，一闪一闪，才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一直开着灯。

起身往前走，一盏小灯在空中飞过来，伸手向它迎过去，小灯就落在了手上，凑近眼前看，它慢慢前爬后爬，四只毛茸茸的细脚拨弄的手背痒痒。

周围人影绰绰，有人在黑影里扶着栏杆小声轻呼：噢，看呢，萤火虫……

是的，声音的方向亮着一片小灯，一闪一闪，一群人探头探脑，身体倾出栏杆外，静静看，不敢惊动。

那一片萤火虫的亮光像什么呢？

《西游记》猪八戒撞天婚一集里，黎山老母和观音、文殊、普贤设计骗猪八戒穿上了一件珍珠衫，猪八戒高兴的左扭右晃，珍珠衫上的珍珠在烛光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对，八戒师兄的珍珠衫就挂在一片一片的沼泽丛林里，小珍珠们闪着一波波的宝光。

愈向深处，珍珠衫愈多，一铺一片。乐音轻柔，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静娘娘说：我活到四十多岁，第一次见萤火虫……好美。

四处皆闻惊呼声，人人守着一片精灵的夜，看它们开灯，灭灯。它们是听着音乐的声音才点亮灯的吗？

夜深人散去，安静的林中，一个软软甜甜的年轻女声在讲话。她在讲萤火虫，不慌不忙，两三个女孩子围着她。

我走过去。台湾女生讲昆虫和环境，五年培育萤火虫的过程。

她领我们去看林子最深处的那一片小灯，它们昏昏的暗淡的，需要努力寻找和辨认，它们一直在亮灯。这是萤火虫的幼虫，生活在水里。

往回走，她说：现在是萤火虫的求偶繁殖期，你们看，有一只萤火虫亮着灯飞过来，这个是雄虫。

是啊，当这个渣男提着灯飞过来的时候，下面所有的姑娘们都点亮了自己的灯。等它飞过去，姑娘们又把灯都关掉了。

大自然里的虫虫们，依然在忙活着捕食和繁衍。同样是构建起一个完整的生态链条，不过，人类后来制定了道德，这实在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

台湾姑娘陪着我们一起出林子，后面跟着高大保安。喜欢她那嗲嗲的声音，不免就在有灯光的地方暗自关注了一下她的容貌，不料却令我意外了。

果然，我也不例外，也是人类进化培养出来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