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地匍匐下去,双膝跪倒,前额触地,泪流满面。
“妈妈,谢谢你给了我生命。妈妈,我爱你。妈妈,您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深情地对着天空说道。
她妈妈离开她已经有十八年了。十八年来,每每与Y说起妈妈,她总不忘带上一句:“记忆中,妈妈从来没有抱过我。”
“从来没有吗?你是怎么长大的?”Y半认真半开着玩笑问她。
“我知道肯定有,可我不记得她抱过我。”她坚持。
Y多么像她的妈妈,有好多次,看着她,她都忍不住想说:“姐,抱抱我吧。”
对妈妈的渴望,自从妈妈离开后,反而一年比一年强烈。再也不可能满足了,妈妈成了她内心里抹不去的云, 固守着她的天空。每当稍有一点风起,她就无比渴望妈妈。
“如果妈妈还在,他就不敢这样对待我了。”他惹她生气时,她哀怨又忧伤地想着。她多么希望能在受伤之后,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哭一会。
她想起妈妈病重时,妈妈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她咬紧了牙关,不让泪水流出来,她不想让妈妈知道她很难过。她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我爱你,我爱你......”她喃喃着重复。
她发现自己掩面的手正轻轻抚触着自己的脸。那也是妈妈的手。她突然又哭又笑。
那就是妈妈的爱,妈妈摸她的时候,妈妈心里有多疼,有多少温柔,她从前无从体会,她只顾着隐藏自己的忧伤,却忽略了妈妈手心的温暖。
泪如雨下。她一边哭,一边像小孩那样天真地笑着。
“妈妈,我们一直在一起。”她闭上眼睛,满怀柔情。妈妈活在了她的心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她绝没有想到,帮助别人,收获最大的却是她自己。
琴是她的熟人,没有多少往来,可琴突然给她信息说:很想和你聊一下。
她很意外。正如琴说的,她们之间交浅言深。她们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琴一直对生活蛮有掌控力的,最近却失控了。变化似乎是一瞬间发生的。琴的孩子从外地回来,琴突然不能接受她的样子。她怎么变化这么大?本来,她只是微胖,可现在,她怎么胖成那样?
她没问琴,到底她的孩子有多胖,琴也没说。
她听人说起过琴的孩子,那是别人眼中的学霸,妈妈眼中的好孩子。
琴说:“我看她那么胖了,还想着吃这吃那,她明明知道就是吃让她这么胖,她怎么就不能控制一点?我担心她这样,甚至是痛恨。我现在看她什么都不顺眼。”
她问琴:“那有没有一处让你看她顺眼的地方?”
琴说起孩子独立外出游学,与一个同学去了几个国家的事。琴说:“她的胆量连我都敬佩。”
“还有吗?”
“她参加了许多协会,她在为上研究生做着准备。她很有上进心。”
琴还说了很多孩子的事。她说,孩子很有想法,也很有打算。
她说到孩子在人际关系上遇到的挫折,孩子在成长方面遭遇的挫败。有那么一刻,她听着琴说的一切,哑然失笑。这多么像中年的自己在苛责年少时自己的单纯。
可琴放不下孩子的胖。她说:“我只想她成为普通孩子那样的,没有要求她有多苗条。我只是觉得她在这样的年纪让自己那么胖对自己太不负责。”
她问琴:“在你看来,除了身形,她对自己太不负责,还有其他吗?”
“没有。”
“你是担忧她的外形影响她的未来吗?”
“更准确地说,我是担忧她现在的状态会让她自暴自弃。”
听着这一切,她突然觉得无法顺畅地呼吸。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一样,探出水面,努力张大嘴巴呼吸。脚底似乎有沉重无比的东西直把她往下拖。她拼命挣扎着,想摆脱那往下坠的感觉。
“我有一种感觉,想把心割开,给你看,跟你说:妈妈,你看看我,我会不会自暴自弃,你看啊,你看看我的心。”她对琴说道。孩子刨开胸膛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我孩子会有这样的心理,应该是她会想说的。”
“如果她生在唐朝,或身在非洲,你还会觉得她身上的肉肉太多吗?你还会不高兴她想吃火锅,又想吃炸鸡吗?”
“确实不会,我只是有点要求太高了可能。因为我觉得女儿脸蛋很漂亮。”
琴又高兴地说起女儿的幽默。
在琴女儿幽默的故事里,她们相视而笑,结束了对话。
琴离开后,她静静坐着,想着为人母的不易,想着母亲对孩子的爱,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何尝不是这样爱着她的?
琴忧虑孩子的背后,何尝不是作为母亲对孩子深深的爱?只不过偏离了方向而已。
她突然感激妈妈,感激妈妈给了她生命,感激妈妈给她的一切。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着天空,朝天上的妈妈深深鞠躬。她跪倒地上,前额触地。
她想起妈妈的双手顺着她的眼角往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她泣不成声。
她终于知道,妈妈的爱,虽然从没有说出口,却实实在在经由她的手心流经她的身体。
妈妈的爱,一直都在。妈妈活在她的心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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