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员之死》是俄国著名作家契科夫的短篇小说,讲述了一个庶务官切尔维亚科夫在愉快地观看歌剧时打了一个喷嚏,不巧,喷出的口水溅到了一位高级官员将军级文官布利茨扎罗夫的头上和脖子上,这令切尔维亚科夫感到惶恐害怕,担心遭到报复打。他一次次地向布利茨扎罗夫道歉,又一次次地陷入更深的恐惧,最终活活把自己吓死了。
如果不了解契科夫的写作年代和当时的俄国的社会风气,我们可能无法理解切尔维亚科夫的行为和心理状态。在当时的俄国官场,等级制度森严,等级观念深入人心,上级官员可以轻易决定下级官员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切尔维亚科夫对于自己在无意中冒犯了布利茨扎罗夫感到万分惶恐。他希望能通过道歉得到布利茨扎罗夫的原谅,这是可以让人理解的。但是,切尔维亚科夫的行为却很不恰当,他的死亡,可以说是由于他人格中的缺陷造成的咎由自取。
在文中,切尔维亚科夫一共向布利茨扎罗夫道歉了5次。
第一次,在喷嚏事件发生之后,切尔维亚科夫发现自己的口水喷到了布利茨扎罗夫头上和脖子上以后,马上用谦卑的态度道歉了。但是,他已经非常紧张了,他的心情从开始观看歌剧时的优游自得转变到紧张害怕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对不起,大人,我的唾沫星子溅在您身上了……是我一不小心……”
这时,布利茨扎罗夫的态度是比较友善的,他说:
“不要紧,不要紧。”
一般来说,道歉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放下了。但是,切尔维亚科夫还在继续喋喋不休:
“看在上帝的面上,原谅我,我……我不是故意要这样。”
而布利茨扎罗夫当时只想好好听歌剧:
“哦,请不必再说,坐好!让我听歌剧!”
如果切尔维亚科夫的心理状态比较正常,他应该可以知道布利茨扎罗夫并没有怪罪他的想法,应该可以放下了,但是切尔维亚科夫自卑、迂腐、胆小,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恐惧占据了,他害怕得要死,这种惶恐驱使他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再次前去道歉。布利茨扎罗夫对于他的再次纠缠感到了一些不耐烦,用切尔维亚科夫的眼光来看,布利茨扎罗夫虽然嘴上说着“我已经忘了”,但是却“眼睛里有一道凶光”,而且“他不愿意多话”。切尔维亚科夫脑补了一番,认为必须再次解释清楚,以免布利茨扎罗夫认为自己是故意唾他,不然“现在他固然不这么想,往后他一定会这么想!”
切尔维亚科夫还和妻子讨论了这件事情。他妻子也是深受等级观念的压迫,开始时吓了一跳,但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后没有过于紧张。这种反应比较正常吧!但是切尔维亚科夫不这么认为。第二天,他精心准备了一番“换上新制服,又理了发”,第三次次去找布利茨扎罗夫道歉了。
他在将军的接待室里道歉。将军在繁忙的工作状态中说“不要再提了!”,然后扭过头接待下一个来访者。切尔维亚科夫吓得脸色煞白,以为布利茨扎罗夫生气了,他想:“一定要解释清楚。”当将军接待完最后一个访客,切尔维亚科夫第四次前去道歉。这时候,将军“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说“你简直是在开玩笑,先生!”,说完就走了,不再理他。
我认为,布利茨扎罗夫的反应是正常的,他原本就没有要将唾沫事件怪罪于切尔维亚科夫,切尔维亚科夫却一次次地提起这件事情,一次次地道歉。这种行为真的很烦人。被人喷了口水,的确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但是这也真的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情,何况真的是“无意”造成的。本来,这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但是当切尔维亚科夫一次一次地前去道歉,这种不愉快地体验一次一次地被提起,又几个人能做到总是和颜悦色地对待那个“肇事者”呢,当他是个不合时宜的深井冰还差不多吧!这种事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但是切尔维亚科夫确实不是普通人,他的思维已经被恐惧支配,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在布利茨扎罗夫不理他以后,他感到更加惶恐,更加认定将军一定会报复他,他也一定要再次去道歉并说明情况。毫无疑问,当他第五次走到将军面前说出那番“我喷了您一身的唾沫星子”的时候,将军真的生气了,气得“脸色发青、浑身打战”,叫他“滚出去”。
切尔维亚科夫害怕极了,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回到家,连那身新制服都没脱,就倒在了沙发上。就这样…….再没有起来,他死了。”
切尔维亚科夫自己吓死了自己。
切尔维亚科夫的悲剧与其说应该归根于当时的社会制度,我认为更应该归结于他的个性和心理变态。在这个故事中,布利茨扎罗夫一开始就原谅了他,并没有对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他自己却一直在脑补,一直在纠结,就像是一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样。在切尔维亚科夫对自己的心理暗示下,即使布利茨扎罗夫明确地对他说了“我原谅你。”,他也会质疑布利茨扎罗夫,觉得布利茨扎罗夫一定会寻找时机报复自己。他的思想已经打上了深深的思想钢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怎么道歉,无论布利茨扎罗夫说些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在他的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这篇文章很短,情节安排却很紧凑,层层递进,写活了切尔维亚科夫从心情愉悦“觉得幸福极了”到活活吓死自己的过程,将这个胆小、懦弱、执拗又迂腐的小官员的心理变化过程呈现在我们眼前。这样一个人,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他的死轻于鸿毛,可悲又可叹。但凡他能少一点胆小、少一点执拗,他就不至于自己吓死自己。但凡他能少一点迂腐,他也可以想到一些别的办法来缓和同布利茨扎罗夫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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