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你"与"我——它&

作者: 颜玉读书 | 来源:发表于2018-07-07 02:57 被阅读621次

［别样生活，万卷书万里路］2018年7月4日，连续1000天阅读日志第315篇。

［原创］"我——你"与"我——它"——非优秀指导员后的思考

还是六月发生的事情。一直没时间记录。事情过去十多天再来追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然而，这件事给我留下的思考特别深刻，我硬着头皮逼迫自己坐在书桌前回忆。

其实，这事我曾在此前的文章中提到过。那就是6月21日那天，大队数十人开会，无数的人受表扬被评为先进。里头似乎没有我的名字。我并没在意，继续看我的书。

下会后，有玩得很好的同事为我抱不平：这个优秀，那个先进。你这真正爱学生全心全力为学生付出的指导员竟被排除在外。不公平。

我当时淡淡一笑着说：呵呵，我为学生写文章、积极准备讲评内容，这一切，都是因为发自内心深处的情感。并不是为了外部的奖赏。他们认不认可不重要，学生有成长有收获才是根本。我做事，向来不以领导看到为基准，而以自己的良心和情感为基准。

话一说完，自己却思绪万千起来。思绪发散开来，想到了哲学心理学文学历史等诸多领域相关的东西。

当代心理学大师，20世纪杰出的犹太精神分析学家、哲学家弗洛姆曾在《占有还是存在》一书中说：母爱的原则就是无条件的爱。母亲之所以爱她的孩子，不是因为孩子给她带来了快乐，而是因为这是她（或另一位妇女）的孩子。而在《爱的艺术》这本书中，他又说：父亲对孩子的爱是有条件的，他们的爱"取决于孩子服从他的程度。父亲最喜欢那个与他本人最相像、最听话和最适合当他的继承人的儿子。"而，""母亲热爱孩子，是因为这是她的孩子，而不是因为孩子表现优秀和听话，或者孩子能满足她的愿望和要求。"

我爱学生，也同样不是因为据此可以获得奖赏，得到经济回报。而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弟子。所以，我对弟子们的爱也跟母亲对孩子的爱一样，是无条件的。

弗洛姆在《爱的艺术》这本书中还说过，爱首先是"给"而不是"得"。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人大多数也准备"给"，但一定要通过交换，或把"给"变成一种自我牺牲的美德。但，真正有创造性的人会认为，"给"是力量的最高表现，恰恰是通过"给"，我才能体现我的力量，我的"富裕"，我的"活力"。体验到生命力的升华使我充满了欢乐。我感觉到自己生气勃勃，因而欣喜万分。"给"比"得"带来更多的愉快，这不是因为"给"是一种牺牲，而是因为通过"给"表现了我的生命力。

当我把自己内心有生命力的东西——我的欢乐、兴趣、理解力、知识、情愫、顿悟、智慧等给予他人。我丰富了他人，同时在提高自己生命力的同时，也提高了对方的生命感。因为，通过我们自己的"给"，不可避免地会在对方身上唤起某种有生命力的东西。因此，弗洛姆说："他的给同时也包括了使接受者也成为一个给的人，而双方都会因为唤醒了内心的某种生命力而充满快乐。"

［原创］"我——你"与"我——它"——非优秀指导员后的思考

德国古典哲学创始人康德在《康德论道德与人性》一书中的论"道德与善良"那一章中说过："你应当这样去行，即他在你的标准中总是有‘在其自身作为目的’这个地位的。""一切行动标准的基本原则必须是这样，即一切目的的主体，理性存在自己，决不可只当做工具而被使用……那也就是说，在每一情形中，也须同样当做这一目的而被使用。"

哲学大师康德的话似乎不是那么好理解。通俗一点的解释，可以用当代西方最伟大的犹太思想家，德国著名宗教哲学家马丁·布伯最著名的代表作《我与你》中的理论来阐述。

布伯认为，我们有两种人生："我——它"与"我——你"的对立关系。所谓"我"与"它"的关系，即是说，人为了生存的需要，必须把他周围的其他人或万事万物都当做与"我"相分离的对象，与我相对立的客体，让他们为我所用，他们是我得以存活于世，满足我的利益、需要、欲求的工具。当我对这些人和物持有这种态度时，这些人和物便是"它"。当我把人当成"它"时，人便也成为了工具和物体，而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比如，我们与快递员、水果商、面包师等人的关系，就基本奠基于"我——它"的基础上。他们也是人，但于我们而言，可能他们更大程度上是给我们带来生活便利，满足我们生活需求的工具性的存在。

而所谓"我——你"的关系，其意思是说，当我与"你"相遇时，你不再是我可以利用的工具，我不是为了满足我的任何需要，哪怕是最高尚的需要（甚至所谓"爱"的需要）而与你建立关系。因为，"你"便是世界，便是生命。我必须以我的整个存在，我的全部的生命，我的真本性来跟你打交道。当我与"你"打交道时，"你"即是世界，其外无物存在。"你"不需要仰仗任何他物，没有其他物质可以与你比较，你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天地间只此一枚，无限珍贵的。建立在这种关系之上的爱情、亲情、友情、师生情……都能让人焕发蓬勃生机，让人生命得到绽放，感受到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一个纯粹的、完全的、独一无二的"人"，因而感觉到被对方看见的欢欣与喜悦。

弗洛姆在《占有还是存在》这本书里，阐述了这两种人际关系之间的本质区别：建立在"我——你"基础上的人际关系，是一种以存在为生存方式的社会里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人的基础上的人际关系。而建立在"我——它"基础上的人际关系，是以物为中心的社会里的人际关系，是一种以存在为基础的生存方式下引致的人际关系。

在"存在"这种生存方式中，人不占有什么，也不希求去占有什么。他心中充满欢乐拥有创造性地去发挥自己的能力，以及与世界融为一体的愿望。而在"占有"这种生存方式中，我要使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成为我的财产。

布伯说，人无"它"不可生存，但仅靠"它"则不复为人。无"它"不可生存是说，人在这个世界上，首先是肉体性的存在，这个肉体，必须要满足吃喝拉撒睡的生理需求才能活下去。我们要牛奶工给我们送牛奶，所以，我们跟周围的物和某些人，必定要建立在功能性、工具性、利益性的基础上。但仅靠"它"则不复为人是说，人，需要在关系中、在联系中才能成长、成人，就像弗洛姆断言："人更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抛弃"。把一个人跟整个世界切断联系，这个人只有死路一条。但这里，怎么联系是最大的问题。弗洛姆在《人类的破坏性存在》中说"人可以有种种不同的方式与他人关联，这些方式是我们可以探知的。他可以爱别人而这需要他有独立性、创造性；如果他的自由精神没有成长，他也可以用共生的方式与他人关联。也就是说，变成他人的一部分，或者使他人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在这种共生关系中，他欲求控制他人或被他人控制"；"整个的我""我的全部个性""我本身"只有在生命的双方互相发生关系的过程中，他人和我才能消除这种隔离的障碍，因为我们俩都在生命的舞台上扮演自己。

下面举几个事例来说明这些抽象的哲学原理。

战国时，魏国请了大军事家吴起做军事统帅。吴起确实是个好将领，他跟士兵们同吃同住，亲自给他们背粮食。有一回，竟然给一个身上长疮的士兵用嘴替他吸脓。在我们的想象中，这位士兵的母亲如果知道这件事，该是要对吴起多么感恩戴德的。可是，事实却是，这位士兵的母亲一听说这件事竟嚎啕大哭起来。理由是，吴起对他儿子这么好，他的儿子肯定会为了报吴起的恩而战死沙场的。

［原创］"我——你"与"我——它"——非优秀指导员后的思考

这位母亲，实在是让我佩服。她不像一般的妇女那样，被吴起的表面现象所迷惑，而是能透过现象看透本质。因为吴起绝非善良之辈。他曾经为了交结权贵，把财产一口气花得精光。为了到外地学兵法，母亲死了也不回家奔丧。他还曾想率领鲁国军队和齐国打仗，而他的妻子是齐国人，他竟不惜杀掉妻子，以取信于鲁君。

世界历史上，也曾有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公元前一世纪的罗马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恺撒征服了埃及后，当时那个美得倾城倾国的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极力取悦恺撒，让这个大英雄迷得神魂颠倒。所以，尽管恺撒已经占领了埃及，他却同意让克娄巴特拉继续做埃及女王。恺撒被刺后，继任者安东尼又像之前的恺撒那样，英雄难过美人关，在克娄巴特拉的色诱之下，安东尼不仅爱上了艳后，还娶了她为妻。最后，安东尼被屋大维打败自杀克娄巴特拉对屋大维重施故技，可惜屋大维看清了克娄巴特拉的本性和企图，没有上当。最后这个全世界最著名的美妇只好解开自己的衣襟，用一条毒蛇咬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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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中外历史上这两个事件可以看出来，"母丧不奔""杀妻求荣"的吴起和为了保住权力随意投入任何一个男人怀抱的克娄巴特拉这样的人，视所有的人，哪怕是他们的妻子或者他们的情人、丈夫，都只是他们谋取利益的"手段"而绝不是他们的"目的"。或者说，他们跟所有人建立的关系，都只是马丁·布伯眼里的"我"与"它"的关系，而绝不是"我"与"你"的关系。

所以，上文中吴起和埃及艳后的结局，似乎都很惨。因为，当他们把世界上的他人都看成是"它"者，把所有人当成他们实现自己目标的"手段"而不是他们行事的"目的"时，他们自然也得不到其他人的尊重，也会被其他人当成"手段"和跟物等同的"它"者。

再以大家再熟悉不过的《红楼梦》中贾宝玉被父亲毒打后众亲人的反应来举例说明。

话说多情公子宝玉被其兄弟贾环告状，其父贾政认为他"在外游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怒不可遏，着实狠狠将宝玉打了个半死不活。最先进来的是宝玉的母亲王夫人来劝丈夫住手。她说了这么一番话："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份上。我而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我也不敢深劝。今日越发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说毕，爬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苦命的儿啊！"因哭出"苦命儿"来，忽又想起贾珠来，便叫着贾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后来，又说："你替珠儿早死了，留着珠儿，免你父亲生气，我也不白操这半世的心了。这会子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靠哪一个。"

王夫人哭着贾珠的名字，别人还可，惟有宫裁禁不住也放声哭了。贾政听了，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后来，贾政回复母亲的话时，是这么说的："为儿的教训儿子，也为的是光宗耀祖……"

薛宝钗来看宝玉时，是这么说的："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 听她的什么话？自然是用功读书，求取功名，光宗耀祖，倘若她日后嫁与宝玉，便可夫贵妻荣。

唯有黛玉，"两个眼睛肿得桃儿一般，满面泪光"，"虽不是嚎啕大哭，然越是这等无声之泣，气噎喉堵，更觉厉害"，"半日方抽抽噎噎的说道：’你从此可都改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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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挨打，作为母亲的王夫人，哭的却是死去的大儿子贾珠，想的是，倘若宝玉被打死了，她便无依无靠。不知道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宝玉听到这些话该做何感想？宝玉，在他的亲生母亲眼里，也不过是个未来可以被依靠的对象，是我们上文中马丁·布伯所言的"它"者，宝玉与他母亲的关系，绝不是"我——你"的关系，他只是母亲眼里的养老、依靠的工具。这是虽然表面上情感深厚，骨子里确是何等冷漠的母子关系啊，想必病床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等于死过一回的宝玉听到这些话，母爱的温暖温厚荡然无存，只觉得冰冷刺骨吧！所以，弗洛姆在《占有与存在》这本书里发感慨：究竟有多少父母是爱他们的孩子的，实在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而甚至想打死儿子的父亲贾政，更是把儿子完全作为他的工具在使用的——光宗耀祖的工具。倘若认为儿子不能履行这一职能，他便觉得这样的儿子是完全没必要存在，可以直接勒死的。

而宝玉眼里的"宝姐姐"，后来也果真成为了宝玉妻子的人，劝宝玉早听她一句话。目的还是为了她自己以后能过上夫贵妻荣的享乐生活。在她眼里，他依然是她的工具和手段，是布伯所言的"它"者，她跟宝玉的关系，也只是"我——它"的关系而不是"我——你"的关系。

但黛玉，她的反应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王夫人、贾珠的妻子、贾政、袭人……等几乎所有人都哭，但唯有黛玉的哭，那是格外不同的。她是真正把宝玉看作是人生的知己，她以她全部本真的存在，以最真的性情，付出她最热切的生命力来跟宝玉交往，视他为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独一无二的珍宝。所以，当她看到因为不肯求取功名被打成惨不忍睹的宝哥哥，她只有一句话："你可都改了罢。"这句话，不是她真要他去求取功名，而是说，如果不能做到如宝玉父亲所希望的，可能会让宝哥哥性命难保，那么，宝哥哥的生命最重要，所以，就让他暂时忍耐着改了罢！她要他改，不是为了让宝玉去求功名，而是保全生命。因为，她是拿她的命来爱他的。他们是真正的"我——你"的关系，而不是功利性的工具性的"我——它"的关系。黛玉是至纯至性的，"质本洁来还洁去"。所以，当黛玉视宝玉为"你"跟他打交道时，宝玉自然也是视黛玉为"你"的，这样一对比，黛玉的真情自然立马显得非同一般。而心如明镜的宝玉怎么会不明白呢？所以，宝姐姐再优秀，众人再喜欢，宝玉就是不愿意娶她做老婆。所以，他对黛玉说：你死了，我就去做和尚。果然如此，当黛玉听说宝玉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她竟咳血而亡。而宝玉呢？也果真出家做和尚去了。

［原创］"我——你"与"我——它"——非优秀指导员后的思考

当然，我在品读这两章时确实还发现，有一个人也不一样，那就是贾府的最高权威——贾母。她的所言所行，似乎表明她对宝玉这个孙子的疼爱，是发自心底深处，是来自生命本身的关怀。她不以此哭早逝的孙子贾珠，也不因此哭她早逝的最疼爱的女儿贾敏或任何其他人。她落泪，就是因为宝贝被打得差点残废。历经世事的敏锐智慧老太太，慈悲喜舍，看见的是"人"本身。这也是，贾府之所以能在贾母在世时，能保持一大家人热热闹闹风风光光，而一旦贾母去世，贾府立马树倒猢狲散的原因之一吧！

这一案例，足以让我们看明白，当我们真正做到跟他人交往时，建立的是"我——你"的关系，我们会收获怎样的真情厚谊，会让人际之间怎样幸福怎样舒服怎样温情；倘若与爱人这样交往，便可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真爱让我们幸福一生；与朋友交往，便可收获最真挚热切的友谊；与家人这样交往，便可以有和谐亲密融洽的家庭关系；与孩子这样交往，便可以有亲密无间的亲子关系。

可惜，现实生活中，我们有多少人能做到如宝黛之间的交往关系呢？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市场经济条件下，我们总时时算计着，要门当户对要付出与收入对等。不，女孩子最希冀的是能找个富二代官二代煤二代，男孩子幻想的是找白富美。而就算在友谊的范畴内，我们也总害怕自己多付出一点点，生怕自己吃一点点亏。至于家庭内，就算母亲和她的孩子之间，我们多少母亲总是这样跟她的孩子说：我为你付出多少？你还不听话，你不好好努力，对得起我吗？

这样的母亲，付出的时候就打算好了，将来是要把付出的都收回来的。他们，即使在面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决不肯做赔本的买卖的。所以，建立在这样的关系之上的亲子关系，也是功利的，孩子也只是她们养老、谋利、投资的工具，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们看不到孩子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人的诉求和愿望，而只是希望孩子能成为他们达成人生目标的工具，当他们自己的人生无望，便寄希望于孩子出场，帮他们实现他们自己的人生宏愿。孩子，不是因为他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而被他们爱，是因为将来养老，情感诉求的满足而被看到被爱。

虽然，我不能说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但，我努力做到，不把周围的人当成工具和"手段"，不当成"它"者。我谨遵康德先生的劝诫：把人当成目的而绝不当成"手段"，努力跟周围的人建立"我——你"而不是"我——它"的关系。

所以，我养孩子不是太焦虑。因为我不把她的人生跟我的人生捆在一起。我不想控制她，跟她更不是共生关系。我只欣喜地看着她，努力促进她的生命蓬勃发展，让她做她自己，让她感受生命的欢欣与灵动。我，也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引领她而不是强迫她积极向上。

所以，我带学生不是求回报，不是图奖赏。不管他们期末考试考第一名还是倒数第一名（今天获悉，他们果真考了倒数第一），不管他们能否成为我的骄傲，不管他们的家长是否跟我联系，不管他们节假日是否给我短信问候，不管在他们身上付出多少别人如何评价，不管他们未来功成名就后会不会回来看我……我只把他们看成我的弟子，就凭借这一点，我就应当爱他们，以我全部的生命力去跟他们交往，用我的爱、我的热情、我的积极向上的生命态度感化他们、引领他们：期待用生命影响生命，用灵魂抚慰灵魂，用思想催生思想。让他们有一个不一样的大学四年，让他们年轻轻的生命绽放出别样的风采，丰盛繁茂，果实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