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父亲

     

      世上流传很多关于父亲对子女影响的话语，有“棍棒底下出孝子、人才”，有“父慈子孝”……我的父亲颇严格小有趣！

      孩提时代，懵懵懂懂，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想尝试，不夸张的说，在没有听到辣椒很辣的情况下，只要谁说，辣椒洗脸能美容养颜，我们都会去做。一双清澈的眼睛记录着发生的一切，特别是辛苦了一天回家的父亲，晚上总会有各色人等来家：瞧日子婚嫁的开心父母，看日子下葬逝者的眼皮红肿的儿子，听日子开建新房的老、壮男人；请父亲砌墙、编织箩筐……偶尔空余，父亲便会和固定的两三个人下象棋，边下边奇奇怪怪的话语“马四进二”、“车一进二”……还有“你这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这是――单车寡炮瞎胡闹”……一会严肃，一会儿思考，一会双方大笑。玩到深夜，各自散去。

      这一切，都使我好奇，只知道棋子儿，只知道仅有“棋规”的我和三哥，用“车走直线，象飞田角，马踏斜日，炮打翻山，仕走斜线，将帅不出营”就偷着父亲的象棋，在桌子上，杀得你死我活，时不时也争吵不休，更多的是开怀大笑，就如此，我们偷下了好一段时间，哥俩有输有赢。

      一天，我们哥俩厮杀得天昏地暗，争论不休，红了脸，一个不理一个，我冲出门的那刻撞在了父亲坚硬的腿上，有些怕生生的。急忙问道：爹，你不是去干活了吗？父亲笑着说――忘带水，回来喝水并带些去田里。你们怎么下象棋下的脸红脖子粗的，别闹了，该干啥干好啥，晚上哥俩下一次给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晚上，家里没来什么访客。父亲便叫上我和三哥对局，没看多久，我俩又开始争执起来，争执点只有一个：三哥认为“马踏斜日”时，只要马在的三点线，中间有子，便不能跳。而我坚持，无论如何都能跳。父亲在旁边一言不发，静静观看。等我俩争吵不下时，父亲制止了三哥和我，说来我与你俩各对局一盘。先是三哥与父亲对局，很快便把父亲下得败下阵来，父亲静静的输了这局。很快轮到我与父亲对局，结局一样，父亲很快败在我的手下。我和三哥都觉得奇怪，平常来我家找父亲下棋的，常常是父亲的“手下败将”，他人公认父亲是咱村“象棋高手”，我俩会这么厉害！我好奇的，问父亲：爸爸，其他人都下不过你，为啥下不过我们哥俩？父亲笑笑说：你们很厉害，但是都是因为有细微违规，要知道象棋的世界里，规矩一乱，再厉害的都可能被你们下输。你三哥和你都是不明白“‘兵（卒）’在过河前每一回合只可以往前行走一步，不可左、右，过河后，可以向左、向右或往前行进一步，但是永远不能往后方移动。”你们过不过河都可进可退，可左可右，正确规则自然敌不过你们。另外你这边是不明白“‘马’在走的时候是走日，是从日字的一角走向另一个对角，也就是一竖一斜或一横一斜两格，都可以前进或后退也可以过河，最重要的是当有子与‘马’同三点线时，即为‘蹩马腿’，便不能行进。”父亲边说边演示。至此，与父亲的对弈，胜败乃知，此后，下棋自然也就有章可循了。

      对弈，父亲温柔得像个孩子，接下来的“恩威并施”更让我记忆犹新：父亲知道我们小哥三在大哥的带领下，很早都会偷着抽烟，或多或少都被严厉的收拾过，我们因为父亲的监管严格，在吞云吐雾的事情上，也变得更加偷偷摸摸，隐藏得更深。除非运气实在是差到沟底，才不幸会被发现，当然逃不了被收拾，而且很惨！事情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彻底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大哥确定收到卫校的通知书并通过体检，万事俱备只欠去学校就读。父亲带着我们哥四个去山上打猎，父亲只说搞两只野鸡吃吃，大哥去到大城市一年见不到两次。

      笑着半边脸的太阳，满嘴的金光洒在地上，我们踩着黄金路，跟随父亲去到他熟悉的狩猎地点，父亲告诉我们要屏气凝神，不可喧闹，只待太阳收回她最后的微弱的光，林间地上已经模糊不清，我们坐在树下，静静等待好消息。“啪……啪……啪”东、南、西三方树林间先后都出现了这种声音，时不时伴随野鸡互相提醒对方抓紧落歇、做个好梦的提示。静悄悄半个多小时，父亲轻轻站起，带领我们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走到离这里两公里的林间，父亲示意，拾柴生火，一起围坐在火边。父亲有些兴奋的说话：看来今晚有口福了。等到歇定，你们小哥三在这里等，我带老大去收拾它们，我们点头回应。没坐一会儿，父亲从怀中口袋轻轻取出一包两块五的“吉庆”烟，像给婴儿脱衣服一样小心撕开，把亮纸扔进火里，把烟放到离鼻子很近的地方深深吸了一口，说道：嗯，真香！随后抽出一根，直接递给大哥。大哥慌乱的摇头摆手，口中说着不要不要。父亲“V”字形嘴角，火光映射下，红光满面的说道：没事抽一根，都是即将有工作的人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抽烟了，以后烟钱我一并算给你，来，接着，抽！大哥表情复杂，伸手，把烟接了过来。接着父亲依次给我们小哥三递烟，我们一致不敢不拒接，不清楚当时二哥、三哥咋想，反正我是又闪现了被打得很惨的镜头，心想，父亲今晚一定又要借机收拾我们。谁知父亲又开口说话了：别怕，来，接着。你们三允许今晚抽，你看你们大哥，抽那么多年，不是一样考取了中专，我相信你们好好读，未来也会有出息的，当你们都考取时，烟钱我出，来接着！我们三半信半疑接了过来。父亲自己抽出一根含在嘴上，右手装烟进口袋，左手顺势取出一根细细的燃烧的木头，把自己的烟点着，换到右手，分别伸到我们面前把烟点着了！五个烟嘴，冒着青烟，在火光的照耀下，别是一番风景！烟快抽完，父亲开口：孩子们，你们现在抽烟是为了好玩，有害没害，爹不知道，只是想告诉你们要立志，烟这东西，要么不抽，要抽一定要抽贵的、好的，这样抽着味道香，好抽！

      父亲说着，我脑海里是父亲抽“汉烟”和最多一毛钱一包的“小春城”。经此，我们哥四在读书的岁月，几乎没抽过烟。

      抽烟事件上父亲处理的意外，比不上父亲很有创意的惩罚。

      我们四五岁就要参与农活，记忆最为深刻的是到地里翻土或者敲垡子（犁地过后总有大小不一的土坨需要敲碎。）父亲带着我们姊妹几个到地里干活，从来都是分任务的，但是任务总是分得很特别，除了自己那份最多的划好后，我们姊妹的不按年龄力量划分，而是全凭父亲的判断，谁近期犯错多调皮多坏事多，谁的最多，并且在分任务前，父亲总是一言不发，我们也不敢问，只能是任务多的“哑巴吃黄连”在父亲的一贯严厉下，默默干完，干完树下乘凉时，才会一一告知各人罪状，也会说说各自近来表现不错的地方，好在前，罪在后，对我们小心脏而言正可谓张弛有度。

      父亲的严厉让人不寒而栗，父亲的可爱又让人忍俊不禁，我们就是在父亲的影响下，像一只“发条钟”，走着最正最有方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