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遇见王疯子
入冬后的某天傍晚,太阳已沉下山去,夜风呼啸着穿过空荡荡的街头,万家灯火已经在河的两岸阑珊起来,夕阳的余辉将天空分为两半,一半被夜的暗影占领,一半仍在光里。
一个潦草的背影被夕阳拉的瘦长,随风四散的黄叶从影子上穿过,兜兜转转散落在脚边。那是一双穿着破旧黄胶鞋的脚,靠近脚趾的地方已经绽开了几个洞,裤子卡在屁股上,上面满是灰土,用一根鞋带代替了腰带,军绿的棉袄到处是破洞,斑斑点点的黑色污垢挂在前胸的位置,头戴一顶火车头帽子。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像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将黝黑的皮肤分割成沟壑。在光影交错中,一边拖着裤子向着山的阴影中走去,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时而高谈阔论,时而絮絮低语。
人叫王疯子,真实姓名已经没人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疯子的名号,小城中都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
二 王疯子其人其事
关于王疯子的故事,在小城的传说中有这样的几个版本。
一个版本是,王疯子原本出生在小城对面的一个小山村里,在家排行老二,自幼聪明,是远近闻名的能干的孩子,有一年邻居家里丢了一个包盐,就把去过那院子里的孩子一一喊过来对质,那天正赶上这孩子的父母没在家,邻居就拿这个孩子撒气,把孩子锁在屋子里一整天,等到父母赶回家的时候,孩子都已经被急的神志不清了,从这开始,落下了这个病根。
一个版本是,王疯子自幼淘气,早早辍学在家放牛,有一年放牛的时候从山上滚下来头碰到了石头,伤到了脑子。也有风水先生说,王疯子的家里祖坟埋的不对,十代之内有横死之人,怨气不散,时刻跟着后代,迷魂夺魄,导致有了这病。
三 王疯子生活的小城
王疯子所在的县城,四面环山,一条河横穿而过,是藏风聚水的好地方,山灵水秀,但藏风聚水也意味着封闭。
在农耕的日子里,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可以为这里的人们提供安居的环境,地形易守难攻,内部山地地形复杂,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所以一般外面的兵乱很难蔓延到这里。人们在山上开垦土地,种上粮食,养牲口,在地势平坦的地方建造房屋,然后娶妻生子,养儿育女,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在那个时代,生活在这里的人几乎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小城半分,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相对封闭的环境,娱乐活动有限,疏解情绪的方式有限,男人在闲下来的时候喝酒,晚上睡媳妇,女人闲下来的时候聚在村口扯闲话。
封闭的环境,匮乏娱乐方式。若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让人两眼放光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被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所绑住,要么陷入到幻想无法自拔,要么失去灵魂行尸走肉,要么在淹没在琐碎的事情里彻底崩溃。
山里的人也大多数遗传着山的性格,朴实,内敛,不善言辞,在遭遇一些事情之后,往往会用沉默来消解,或者是在田里拼命的挥动锄头,让糟糕的感觉化成汗水,流淌出体外,基因,遗传,性格也可能是正常世界崩塌的一个催化剂。
在这里还有一个陋习俗,相对封闭的环境造成见识相对较少,在封闭的环境里偶尔能够出一个“能人”,都被奉若神明,所以在这里也会有诸多的巫婆、神汉,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是希望借着神的力量在有限的人与人竞争模式中脱颖而出。
这算是相对正常的,为了维持有限的世界观、认知,见识,或者说是平庸。男人一辈子只会种地,女人一辈子只会服侍男人,带孩子,这里的人不会允许出现一只“鹤”,傲然的独立于鸡群,出现一个“另类”。如果出现了这样的一只鹤,会用诋毁的方式来维持心理上的相对平衡,一句“神经病”,从人品方面来让自己处于心理高位,不至于让挫败感,无能感席卷自身。如此可见一般。
四 对王疯子无奈的同情
在这个入冬之后的傍晚,这广阔的世界是绚丽多彩的。
可能此刻南半球的夏天刚刚来临,阳光照耀在沙滩上,青春的男女穿着彰显身材的泳衣在大海里戏水,可能此刻一家人围坐在温馨的屋子里,吃着火锅,看着电视,分享着今天的趣事,可能此刻北极的极光正在风雪中绚烂,可能有人在病榻上呻吟,有人在暗夜哭泣,有人辉煌中大笑。就像常说的那样:“人类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
看到王疯子的凄惨样子,不禁心生同情,不禁心生怜悯。
多么可笑,对于王疯子的窘迫境地,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心生同情也是无奈的表现,深思背后的原因也是没有答案的消耗。
此刻,黄昏已尽,骤然而至的低温更有些刺骨,蜷缩在衣领里向嘴里吐出几口哈气,昏黄的路灯催促着脚步,在远方的某处,属于自己油盐酱醋正在急切的呼唤着象嗷嗷待哺的羔羊一样,叫声像利刃一样划过心头。
有人说过一种比较荒诞的事情是:“白天一群人围坐在一起高谈阔论,探讨着人生,人类的终极问题,到了晚上之后晚餐、住宿的地方还没有着落。”
晚餐有着落,住宿有着落,也是一种幸运,把多余的食物分一点给需要的人,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也许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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