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故事里成为勇者

文|米格格

漆黑的影院里，仿佛一个人的包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中陈孝正与张开的经典话语点亮了整部电影。幕布上的结尾并没有让R散场离去，那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所以注定得不到”的话一遍遍回响在耳边，唯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R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中，眼圈红红的。我觉得很抱歉，在一个男生如此狼狈的时候，与他在街头相遇。我只能看着他，不能给予任何的安慰，我知道，也没有人可以安慰当时的他。

相恋三年的女友，就像是挥别路人一样跟他说了再见。分手的前一刻，他还在畅想着未来，暗下决心要努力工作，许她一个看得见的未来。可这番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直接憋死在心里，那种回血的疼痛感，让R难以忍受。

那时的R，刚从南方的某校园毕业，孤身一人来到北京，周围一个朋友都没有。他是新人，在公司里是不起眼的小兵，什么都不会，都得从头学起。他在技术部打杂，竖着耳朵听总工交代的每件事，生怕遗漏了什么，中途出点差错，着实有点步步惊心的感觉。

读大学时，R是寝室里懒得出名的主儿，可工作后他却变得异常勤快。每天早上他第一个来公司，晚上最后一个离开，为的是能多做点事、学点东西，免得被人看扁，踩在脚下。工作的第一个月，R掉了10斤肉，整个人都清瘦了。

R拿到手的工资只有3000块，房租花掉800，水电费、电话费、网费要花掉200，吃喝要花掉1500，虽然没吃什么好东西，最后剩下的就500块钱，如果赶上有哥们过生日，或是买两件便宜衣服，还得透支一下。想到这儿，他也苦笑了：怪不得女友要分手，就这样子，一束玫瑰都买不起，一顿西餐都吃不起，更别说带人去小资或是shopping了。

钱，R从来都不入心的东西，此刻却像闪亮亮的金子，吸引着他的目光。

我身边有许多跟R一样的人，他们在陌生的城市里漂泊着，这里有他们的爱情，有他们的理想。他们住在狭小的房间里，省吃俭用，努力打拼，一两年后工资涨了一两千，可那房价又翻了倍，怎么折腾也够不着它的高度。

没有理想的生活不可怕，反正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真正可怕的是心里有理想，生活有追求，可怎么努力到头来都觉得是镜花水月，这种滋味是最失落的。毫无疑问，那时的R就陷在了这个坑里，痛苦地挣扎着。

要么，干脆离开吧？这个念头，在R的心里闪动着。

远在千里之外的家，没有这座城市那么繁华，但也不至于活得这么辛苦。靠着父母的关系，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过轻松安逸的生活，虽波澜不惊，却也自得其乐。不是挺好的吗？何必像现在，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秋后蚂蚱。

第二天，R简单收拾了行李，网购了一张车票。真到了候车室，眼看着该检票的时候，R的心里却有一种耻辱感油然而生。他心想：我这算什么？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就要背着包滚回家吗？想到这儿，他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骂一句“没出息”。

想想当初来这里的时候，那么意气风发，一心想闯出点名堂，就算没吃没喝没地儿住，那也不在乎。只一句“我年轻，怕什么”就堵住了所有的恐惧。R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愤怒，对自己做逃兵的、无能的愤怒：不走了！就是输，也要输得坦坦荡荡，不能这么窝窝囊囊！

多年后，在电影院里听到那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所以注定得不到”时，R的心里五味杂陈。是的，他很庆幸，在最狼狈的时候没有放弃自己，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留下来狠狠地拼了一把，简直是把自己逼到了绝路。然后，就这么地，绝处逢生。

R不再住与人合租房子，他在郊区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了真正的落脚点。当年离开他的姑娘，也已不再占据他的心房，有个更懂他的人做了他的新娘。走在公司里，他再不是那个被人呼来唤去的菜鸟，而成了颇受尊重的“R工”。

不了解R的人，看到现在的他，嘴里总说他运气好。但我知道，生活是怎样考验过这个男人，是如何把他逼到在深夜痛哭，而他又是如何在难熬的日子里强迫着自己笑出来，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咬着牙去迎接一个又一个当头之棒。

在理想与现实的较量中，每个人都在马不停蹄地奔跑，熬过那段难捱的时光，就是生命最好的成长。你无须跟任何人比较，在自己的故事里成为勇者，世界便无路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