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2020年3月20日夜晚十一点，我的那个在我的回忆里喜欢吵吵闹闹的外婆，走了。那个夜晚，接到消息的我，眼泪止不住的流到再也流不出来。

  外婆和舅舅还有舅舅的不是亲生的女儿一起住。小学放学，姐姐经常不等我放学，我就和跟我一个班的堂姐一起回外婆家。这样的情形一周起码有两次以上，所以我的小学也算是一小半时间待在外婆家。冬天，外婆和表姐睡一边，我自己睡一边，外婆会用她温暖的手掌温暖我冷冰冰的脚丫。每个早上，她都会从她那个用毛线织的钱袋子里面，扣出一块钱，我和表姐一人五毛。她虽然和外边人说话特别大声，有时候甚至不讲道理，但是她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他们家会喂一只猫和一只狗，猫咪会很黏她，经常往她怀里钻，晚上会和她一起睡觉。我记得小时候特别羡慕表姐，因为觉得外婆好疼她，基本上不叫她做什么家务，而且会给她买漂亮的蓬蓬裙。直到外婆去世后的那几天，表姐告诉我，她小时候特别羡慕我，因为外婆总是会在我要去她们家的时候不让她把买的糖吃完，会给我留好多好吃的。她觉得外婆偏心，后来她想起，原来啊，在我吃的那些糖之前的一大部分都是她吃的。表姐说她以前羡慕我有妈妈疼，那天她说:没有妈妈又怎样，有奶奶啊，奶奶把我当女儿疼了啊。前几天看到有条热搜说:是不是全国的奶奶都是给自己的孙孙留好多好吃的，走的时候还要打包带走？我想这不是我外婆吗？小时候每次我上去他们家，总是搞了好多好吃的，走的时候会带好多回家，记忆最深的应该是外婆弄的香喷喷的红薯味的麻糖吧。

  后来上了高中，上了大学，平日里好像就没怎么去看望外婆了。只是春节的时候，每次到他们院坝边的时候就会扯着嗓子叫几声“嘎婆，嘎婆，你在干啥子？”然后外婆就会在桃屋在准备午饭的探出头回一句“偶！”。直到2019年的春节，我像往常一样叫她，她没有回答我，走进屋才看到她坐在火炉旁边，很不舒服。心里一阵空落落。外婆在2018年的冬季检查出癌症，医生说最多撑不过半年了。但是我们没有告诉她，只是说吃点药会好些的。她的坚强使她撑了两年。2020年春天，新冠肺炎疫情导致我们本应该出去各走一方的孩子们，没有走。后来她开始越来越严重，躺在床上，不怎么吃东西了。我会偶尔去看望她，和她聊天，她还跟我聊起好了之后要去自己搞什么东西来吃。再后来，妈妈说吃一点都会吐了。在一个周四本来我要上课，但是爸爸坚持要我去看看她，课可以放在一旁。第二天我去了，走进门就听见她痛苦的叫声，想起她真的以前哪里有点一般疼的病痛从来不会说出来，只会自己忍着。这是真的很疼很疼了吧。听得我真的心里像是被真扎一样难受，我要是可以为她分担一点痛苦也好啊。我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可能快走了吧。我跟她说话，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她前一天晚上非要和我表姐通电话，在电话里边，她告诉我表姐她的嫁妆和表姐的彩礼钱她都好好放着，告诉她在哪的。第二天下午，表姐乘飞机回来了。表姐进去，她也没有认出她，表姐说:我是红儿啊。然后外婆哭了。我没有想到，那一面竟是我见外婆的最后一面。晚上回到家，妈妈打电话来，外婆走了。我想她是在等着她最疼爱的孙女吧。

  去年听着某位艺人的《外婆》，还不懂其中的意思，现在再听一遍，竟是眼泪不住的流。昨夜又梦到了外婆，我是想她了吧。通讯录里面存着的外婆的电话，打过去没人接了。

  卧病在床的那段时间，外婆总说自己好冷。现在春天来了，天气也晴朗了，外婆在天堂会感到温暖了吧。

                    ——2020年3月22号外婆走了一个月零两天

只给她打了两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