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二三

    两年前在秦皇岛倒头就睡的那个下午，吃了人生中第一碗烩面。

    异乡，旅人的姿态，风尘仆仆。在朋友小筑的榻上醒来，吃了一顿家常菜。面是手工的，筋道浓郁，是北方的热情直爽。

    对我而言更多的是“家常”——试想一个南方旅人在睡梦中醒来，能吃到北方朋友做的家常菜，足以慰风尘。

    寂寂旅途也不再寒冷。“时常望着别人的万家灯火，羡艳不已”的一路走来，心中也突然有了安定。

  我自己是不擅长烹饪的，不是不喜，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怕家母手把手一道精品川菜交到我手上，成品仍是一团漆黑。

    出门在外，能吃到一顿好饭便难于上青天。

    好饭不是千篇一律的快餐，不是咖啡牛排这样不够饱腹的漂亮小资。

    只是极为简单又难得的人间烟火。

    在家时平平无奇，独自异乡为异客。见别人桌上饱经风霜的青花盘子有了缺口，筷子磨起了毛，一家人或一双人，欢欢喜喜于桌前谈天说地时。

    那种寂寂中带着若有所思，多好的热茶，都暖不化漂泊的心。

    离山城尚有八千里路云和月那么遥远，朋友便问想吃什么。

    在绿皮车上打着字的我快流出口水，那肯定要火锅——炒料，买菜，买肉，自己做，要连着锅端到桌上。

    和乐气氛里说着天南海北的故事，口音亦各不相同。

    一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最恨是出川到人迹罕至处，地方小吃多不合胃口。

    踏着一江春水，仰青山重重。朋友发消息：买了料，等你回来做粉蒸肉。

    当时，觉得人间再无更好了。

    好像银记的肠粉，百花的糖水，云南的米线，重庆的小面…刹那间都在充满油渍的旧灶上那口锅面前黯然失色。

    回去那天，蓉城暴雨，灶上热气腾腾。朋友递洗好的葡萄给我，往锅里垫切好的土豆。

  聊这一路旅途见闻，闻着熟悉而陌生的油烟味，听雨声潺潺，仿佛一双脚才踏到了地上。

    与菜色无关，与价格无关，人间至味是清欢。

    家常菜，最喜爱的两道菜是母亲做的：青椒鸡，辣子鸡。我素来挑食，在家吃饺子，外公外婆也特制一份。

    此番待遇到是外面没有的。

    上周，一学生带了一大罐牛肉老干妈来热情分发给大家。品质上乘，牛肉大粒，味道极佳，后来才知道是家里专程做给他的。

    难怪。

    或许人间烟火二三，总是有心才最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