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洛杉矶分校的步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络绎不绝。
临近开学,校园里的人流忽然间变得多了起来。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谈笑风生,似乎是为了迎接开学做准备。
前几天听一个朋友说,他去的某藤校刚刚开学,但是他却感觉气氛有些过于沉闷:不管是在图书馆里,还是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都能看到埋头苦读的学生,让人感到一丝压抑。
相比之下,洛杉矶的校园里似乎过分热情了。说起来,还是几天前在校园里闲逛时只有零散一些游人的时候让人觉得更加舒适:步道上只有零星几个学生,有人在草坪上悠闲地晒着太阳,金黄色的树叶缓缓地落下,产生了一丝静谧的美感。
我迎上扑面而来的人群,感到一丝恍惚。在这个时刻,我似乎更能体会到波德莱尔对群众的感悟,“孤独的沉思的散步者从这种普遍的神魂交游之中汲取独自的陶醉。容易跟群众结合的人才懂得狂热的快乐。”
波德莱尔说:“人群,孤独,对于勤勉而多产的诗人,是两个相等而可以对调的字眼。不懂得把自己的孤独跟群众结合的人,也不会懂得在忙碌的群众之中保持自己的孤独。”
身处群众之中,这种感受令人陶醉。我能感受到,我既是这个群体的一部分,又置身在群众之外。这样的感觉刚刚好。既脱离了人群的喧闹,又吸收了城市中的一丝烟火气。
在我的高中时代之前,我是不懂得欣赏这种烟火的。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向往的是桃花源一般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是老子八十章中的小国寡民,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恬淡的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正如陶渊明所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陶渊明的隐居并非远离凡尘俗世,而是在离凡尘未远的一个地方住了下来,因为心远了,地方自然就偏了,城市的喧嚣也打扰不到他。
高中时期的经历让我明白,自己从来不适合桃花源式的地方。我在一个名为“甘村”的地方上了两年学,已经彻底厌倦了这种荒无人烟的美国大农村。
出生成长在大城市,我早已习惯从大巴的鸣笛声中醒来,每天穿行在人群中闹中取静的感觉了。
大学的时候去了波士顿,波士顿大学的校园是和城市融为一体的。10点过后,公交还在开着,便利店还没有关门,路上不断有行人经过,餐厅里的人们刚吃完晚餐,这是独属于城市的烟火气。
唐朝的都城长安聚集了100万的人口,街上热闹非凡,那个属于盛世的长安,千百年来让人念念不忘。宋朝时的汴梁的繁盛更盛长安,居民区和市场融合在了一起,晚上不设宵禁,游人达旦忘返,是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留恋不已的盛景。
19世纪的巴黎在拿破仑三世的改革下焕然一新。百货商场,中央车站,食品超市,巴黎歌剧院都在这个时期出现。有些闲钱的市民走进咖啡厅,点上一杯咖啡,悠闲地度过一个下午。公共空间和公共生活的概念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
这些都是属于城市的热闹。
我必须承认,从小生长在城市的我享受这份热闹,虽然我从来都跟这份热闹保持着距离。如果没了这份热闹,总觉得少了一丝烟火气。
关于与热闹的距离,我觉得洛杉矶分校把握的恰到好处:学校建在山坡上,走上山,是环境优美的校园,走下山,是热闹喧嚣的城市。
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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