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纳粹帝国十二年的历程中,腐败仿若其与生俱来的病毒,只要有纳粹党徒的地方,腐败行为就迅速蔓延。腐败不但被允许存在,而且自上而下所进行的主动满足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戈培尔会见青年团成员参加完集训,在总结会上,几个人坐在一起讨论优秀个人和单位的分配方案,你一嘴我一嘴地胡乱说着。似乎很重视却又很腼腆,为了面子而多说几句,多么优秀倒算不上,重点在于分配而不是依照标准判定。
上级机关给每个人配发一个塑料手提袋,里面有一个薄薄的本子和普通的中性笔,此乃上课必备品。通过几次课程的学习,多是照本宣科,没有多少实际内容需要占用所有上课时间。所以用了两天上课时间将《解读希特勒》阅读完毕,在最后一天就换成了白色封皮的《纳粹德国的腐败与反腐》,装在塑料袋里面带在身边,如果课程不是很紧张就拿出来看几眼,解决一下时间利用的问题。这么多年大概凡是集体活动,都是坐在最后一排,远离权威远离核心,没有人关注,也不关注别人。在这样一个闭塞空间内往往过着慵懒的日子,最后才发现,已经失去了和别人一起做事的能力,似乎是被淘汰出局的前兆。
我们在分别讲话的时候,他大概注意到我的塑料袋里的书,或许正好看到书脊的名字而激起了他浓厚的兴趣。当我们起立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叫住我说:“能不能让我看看那本书?”言语柔和,没有责备的意思。起初我以为是违反集训规定而被他找麻烦,没想到他的诚恳让我放松了许多。平常我极少跟所谓的陌生人也就是不熟悉的人接触,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会稍微紧张,甚或称为不自信,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种心理来源于哪里。我说“好啊”,随即从塑料袋里面拿出来递给他。我猜测着他对此书感兴趣的原因,也在考虑他可能问我的问题,大脑在急速转动。
边走边看,迅速而不失认真,然后用沉稳的声线磕磕绊绊地读出书名“纳粹德国···的腐败?···与··反腐?”,表情逐渐紧张,音调越来越高,分辨不出来是惊讶还是惶恐,甚至带有一点不可思议,然后摇着头瞪着大眼睛对我说:“纳粹德国还有腐败吗?还有反腐吗?”能够清晰看到他嘴唇上面镶嵌着很多道竖线在微微颤抖,我想不明白,仅仅是因为看到此书题目而惊讶,还是在迅速翻看中获得了全书的概况,应该没有那么牛逼的能力吧。我就这样迟疑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回答,继续肩并肩地走向楼梯口,可是下一秒我们很协调地停下脚步,面对面地站着,后面的人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们,从身后小心地通过,似乎脑袋上都多了个大大的问号。
我调整了一下思路,思考如何回答,如果一笑而过未尝不可,或者摇摇头不再理他也行。但是我大脑中突然出现了更多的疑问,希望一下子全部泼给他,难道纳粹时期就没有腐败了吗?只有军事奇迹和疯狂屠杀?难道纳粹时期就不是人组成的社会?而是一群机器按部就班?看着他无辜的眼神,我真心不知道说什么好。屏住呼吸,诚恳地对他说:“这本书讲的是在纳粹极权统治下的特殊群体和阶级的腐败与反腐败,并不是我们常听说的那种发生在中国的故事,虽然他们及其类似……”话没说完,但是我已经把自己终结了。看他表情还是很紧张,那份期待的眼神似乎在等待我的继续解释,并且没有把书还给我的意思,我接着说到:“这本书,你拿去看吧,看看就知道了”。这会他略带歉意地将书递给我,微笑地对着我说到:“不用了,我记下书名,回头买来看就好了!”看着他认真地在手机上记录下书名,我顿时感觉到一种释然,像极了做对一件事那般。
我非常感谢他的好奇心和讲出来的勇气,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经的我也是这般是非分明,没有迟疑没有模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阅历的增加,发现在非黑即白的判断中完全找不到灰色的界限,或者可以说没有黑白只剩下无限延长的灰色地带,现在需要解决的是黑白有无的问题,而非寻找界限。虽然我并不清楚在这次交流后他能否如愿地购买到这本书,但还是希望他能够跳出固有的思维定式,很多事情都值得怀疑,书中所讲述的纳粹时期的腐败与反腐也值得怀疑。我无法逃脱“带着偏见看世界”的禁锢,虽然接受多方观点,却失去了自我怀疑的主心骨,随波飘荡。在判断中多次摔倒,也许永远都站不起了,都因跪着的时间太长。
待我真正阅读完《纳粹德国的腐败与反腐》后,感觉还是回归祖国读一读中国的故事吧,他们这都是小儿科!纳粹德国在极权状态下展示的制度腐败,在与中国太平天国时期天京城内发生的故事是不是有那么几分相似,醉生梦死之后得到的却是毁灭,真的应了那句话:“上帝欲让你毁灭,必先让你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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