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第一次去北京回来的那天，小旗放学回家比往常整整晚了一个多小时。
“儿子，怎么放学这么晚？老师又给你们开小灶啦？”门锁一转动，向山就迎上前去，伸手去接儿子身上的双肩包。由于小旗在尖子生云集的实验班，老师又抓得紧，之前小旗也常常回来得晚，向山并没有太在意。
往常进门就叽喳“饿死了”的小旗，这回却一言不发，朝旁边躲了一下，闪过爸爸的手，一低头去了卧室，“哐”地把门关上，“吧嗒”锁上了门。
向山愣住了，与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方梅面面相觑。向山使眼色，方梅点点头，弯指轻敲了几下门：“小旗，吃饭啦！”
“不想吃！”门内传来小旗躺在床上的声音。
“人靠饭，铁靠钢，不吃饭怎么能行，尤其是你现在学习这么紧张……”向山也在一边劝说着。
“管好你自己吧！”小旗打断了爸爸的话。
向山顿时气得变了脸色，儿子是第一次这么和他说话。
方梅看看向山乌云遍布的脸，又用力敲门：“怎么和爸爸说话？爸爸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家就给我们做饭……”
“哼，他是做贼心虚了吧？”
向山身子晃动了一下。他握了握拳头稳定一下自己，又朝方梅摆摆手，然后快速走到沙发处，一屁股坐下，靠向沙发背。
方梅跟过去，眼见着向山的额头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珠。她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老向，别跟儿子一般见识。”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儿子可能是在学校受了点气，他这个年龄正是青春期，逆反心理，一句话不对付就犯脾气。”
“那我去热下饭，待会儿再去叫他。你先歇歇。”
“好。”向山说完就疲倦地合上了眼，一会儿就发出粗重的鼾声。
方梅进卧室拿了条毛毯，给向山盖在身上。又去热饭，在三番五次的呼唤后，小旗终于从卧室里出来。
看着儿子扒拉饭，方梅忍不住问：“小旗，今天有同学欺负你吗？”
“没有。”小旗只是闷头吃饭。
“那你怎么不高兴，还对爸爸那种态度？”
“哼，他自找的！”小旗的鼻孔张张，嘴巴撇撇。
“怎么说话？！”方梅白了一眼儿子，“爸爸一心为了这个家，每天起早贪黑地去上班，你看不到啊？”
“哼，谁的爸爸不这样？再说，谁知道他的另一面是什么！”小旗翻翻眼。
“你这孩子，越说越离谱，吃你的饭吧！”方梅气得站起来。
从那天开始，小旗对爸爸好像抱了成见，和爸爸说话总是呛得很。后来学校老师打电话来，说小旗有几天不去学校了。向山骑着摩托车转遍了大小网吧，终于在一个网吧里找到了小旗。看见在电脑前鏖战犹酣的儿子，向山什么话也不说，上前拉着儿子的手就往外走。小旗挣脱爸爸的手，撒开腿往外跑。向山赶紧追，跑了几步，却无奈地停下来，弯着腰喘息个不停。
夜深了，小旗自己回了家。妈妈告诉他，爸爸回家后就发起烧，然后昏睡过去。睡了两个钟头后，冷不丁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说着：“儿子回来了，快去开门。”他摇晃着开了门，哪有什么人？
小旗望着床上的爸爸，眼里有内疚，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好像要和爸爸赌气，他第二天也没有去学校。之后再去上学，因耽搁功课太多，越来越学不进去，终于有一天，小旗彻底窝在了家里。
从此，家里就失去了宁静，向山和方梅每天都过得心事重重。多少个夜晚两口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方梅泪水连连地对向山说：“儿子小时候多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别着急，孩子就像你养的花，有的开花是在春天，有的是在冬天，而有的要等到几年后。知道铁树吧？都说铁树千年开花，其实十年二十年就开花。我相信咱们的儿子！”向山紧紧握着方梅的手，他的声音穿过黑暗，给了方梅信心，也给了他自己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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