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个过年的模样,当你们谈论起过年时,那些画面就会一帧一帧滚动播出。他们既存在许多独特之处,也能产生很多共鸣。
21岁的我,处在期盼过年的阶段。在我记忆中输入“过年”二字,首先搜索到的几个镜头大抵是十年前的场景。
第一个镜头取自姥姥家,腊月二十七八,蒸饽饽的日子。这是个不富裕也不算贫困、街道四四方方的村子,背倚一座小山,小山是人们种农作物的地盘,姥姥家恰在紧靠山脚的一个角落,因此我常上山去玩。在这个寒冬时节的傍晚时分,我爬到半山腰,俯瞰整个村庄:家家户户蒸饽饽,烟囱中升起袅袅炊烟,交织交错,笼罩在整个村庄的灯光之上。我似置身半空中,身下这片人间烟火气时而清晰,时而朦胧。我在这里住了七年,过了十个腊月二十七八,也做了十年的“小仙”。
第二个镜头来到整年没人住、唯过年有人气的老家,除夕夜。四间小屋和院子的灯都亮起来。主炕屋里的炕沿边搁着长面板,上面放一盆还没羼入调料的饺子馅儿、一团被盖在盆里的揉好的面、以及一只盛满面粉的瓢,桌上一台老旧电视,播不了春晚,只能插CD听《爱拼才会赢》《同桌的你》这样的老歌;厨房这间灶台上用易拉罐盛了土插上香摆好,面前再摆几个盘子,里面供上饽饽、水饺、水果或者随便什么拿的出手的饭菜;两大间(相当于两间房之间没有墙隔开,连在一起,里面放置一张床、一套沙发、一个立式衣柜和一张梳妆桌)是淡蓝紫色的白灯光,因不生火没有炕、也不常走动而略显冷清幽静,桌面的摆放同厨房灶台相似,香和供品;院中置一张矮桌,摆上大大小小的“元宝”“神鸡”“枣饽饽”“豆饽饽”等大饽饽,另放一个铁盆,取一沓黄纸来烧。院外大门挂的两盏灯笼,在没有路灯的小胡同里,与邻里的灯笼们在繁星中守岁。妈妈在厨房摆盘,爸爸在院里烧纸,我在院子矮桌边瞧饽饽。屋里灯光明亮,院中香火弥漫。
第三个镜头是炕上的一张大方桌,桌上十几道菜十几副筷,桌下是盛蛤蜊皮、海蛎子壳、扇贝壳以及海螺的大盆,和一圈挤不上桌的酒杯纸巾。四周十几个人,盘腿坐,跪坐,蹲坐,围坐桌边。海鲜总是来的早去的快,凉了不好吃;凉拌海蜇皮、猪皮冻、拌白菜丝这些凉菜总是量大却不剩;鸡鸭总是诱人却吃不动;无论白鲢、鲈鱼还是偏口(鱼),总在后半段上桌,上了桌就必定要喝酒碰杯,一人夹几筷子,蘸下汤,递进嘴里,很快鱼就要翻面儿了。无论在哪个亲戚家,你总会发现有个喜欢跪坐的小姑娘,撸起袖子盯着眼前那盘水煮对虾,从头剥到尾。吃完回到家,你问她中午吃了什么菜,她眨巴眨巴眼,满脑子只有红红的对虾,也许偶尔还有点白菜丝的影子。
“妈妈,提起过年,你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是怎样的?”
“是小时候。
“年前你姥姥要蒸好几天饽饽,我不会做形状,只好帮着揉面,后来发现做形状才省劲,揉面是最费体力的。(那如果你现在要蒸的话,我可能只能帮你递东西了。以前姥姥蒸饽饽时,我是那个最后给大饽饽眉心点红点、给枣饽饽插枣的人。)
“除夕夜里要睡觉的时候,把第二天早上的新衣服翻出来,从里到外叠好放在身边,做个甜甜的梦,等待早上起床穿上它出去拜年。
“初一串门回来,赶快掏大衣口袋,一堆一堆往外掏糖果。扒拉着捡喜欢吃的往嘴里塞。”
“爸爸呢,你记忆中的过年是什么模样?”
“是小时候。
“除夕夜对初一早上穿新衣的期待。
“初一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吃肉钱饺子,看能吃到几枚钱。(难道不是先穿新衣,再给爸妈拜年,然后才是吃饺子吗?)
“特别期待拜年时五毛一块的大额压岁钱。”
你看,人长多大,对于过年的记忆都是小时候的种种期待。年味,大概就是一种人情味儿吧。
过年,倚着红配绿的喜庆,吹着红配黄的福气,躲在垃圾桶边里外三层的旧物中,藏在家家户户崭新丰盛的年货里,激起人们辛苦一年狂欢一场的愿望,漾出团聚在一起家人脸上的笑意。
2021.2.10
小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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