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我总是不愿回忆的。

翻阅日历，周日便是父亲节了，又到了给父亲写信的时候。

古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

对于男人来说，只有当自己为人父，才能懂父亲当年的用心良苦。

我是女人，已为人母，很想懂，但始终不懂……

距离上一次写父亲已经一个多月了，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回忆与他有关的事情。内心如翻江倒海：每一次的走过，都是一次痛彻心扉。

父亲，除了背影，你还留给我什么？

01 少时，我看着父亲一个人远去的背影

父亲曾说：……

父亲好像很少对我说过什么，我甚至想不起他在我当年远嫁时说了什么。

父亲总是不爱言辞的，他对女儿所有的爱，都体现在默默的行为里。

小时候，母亲因为妹妹把吃剩的馒头扔进柴火堆里而责骂我们，甚至拿着扫把追着我们姐妹满街打。父亲回来了，看着墙角被罚站的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拉我们到饭桌前。

儿时好奇，非要抱抱邻居家不到一岁的小妹妹，当那种溢于言表的喜爱得到满足时，我却失手了，一不小心将小妹妹摔在地上，头上磕了一个大大的包。母亲二话不说，重重地举起拳头......直到父亲回来......

都说慈母严父，相比母亲，父亲对我总是多了一份柔情。如狂风中总有可以躲避的哪怕一个犄角旮旯，他让我倍感欣慰，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有心还是无意。

为了一家人生活得更好，父亲总是很忙，他做过很多事，慢慢让我们过上富足的生活。每次站在门口等他回来，又看着他远去，他的身影总是令我欣喜、令我不由自主地欢呼。

中学时期，自小有着头疼毛病的我让父亲操碎了心。

每次他陪我去医院做治疗，按照医生的嘱咐再次嘱咐我一遍，回到学校又对老师说些什么，喜欢把话放在心里的他那时竟也有些婆婆妈妈。

学校门口，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准备骑摩托车回家。他简单整理一下头发，认真地戴上头盔，一抬腿的功夫又回头去看我，“快回教室去吧，我走了！”

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我站在学校门口，眼泪很快流下来了，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我依然不肯离去，直到保安唤我别再站在这里。

那时，父亲在我眼中是伟大的，他是我无所不在的依赖与牵挂。他不是英雄，却胜过屏幕中任何一个高大的形象。

父亲是爱我的，他对我的爱甚至超越了母亲。

02 成年后，我望着父亲一家人欢快的背影

父亲有了新家，那个家里没有我。

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望着他们欢快的模样，我始终是个局外人。

眼泪再次流下来，才明白少时的眼泪里对父亲的爱是一种多么简单而幸福的表达。而如今，除了委屈，还有对父亲无以发泄的憎与恨。

那段过往如针刺般，偶尔扎一次，很疼，多扎几次，针眼越大、越多，就越疼。

有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纵使他如何明哲保身，奈何外界千方百计的诱惑。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二妹妹。

父亲没能逃过，他沦陷了……

那时，我不顾母亲和舅舅们的劝说，极力留在父亲身边。我害怕他受到委屈，担心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及时出现，然而，很多年过去了，那个一直委屈的人都是自己！

《灰姑娘》剧照

童话故事里，当灰姑娘受到继母和姐姐们的冷落，我一直质疑她的父亲为何不出现，而当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才明白：她们的嚣张，除了自身的阴暗，也许还有父亲的助长。

那个曾经视我如掌上明珠，风雨中背我往医院奔跑、学习上为我创造一切优质资源的父亲这是怎么了？

我不能怪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纵使有怨、有恨，但终究要勇敢地跨出去、走出来。

我对父亲说：“我已经很知足了。只要你开心，我愿意远远看着你。”

父亲低头不语，我宁愿相信，他的沉默里也许更多的是可以对亲生女儿的无限冷漠和对那个女人与继女如此不善的无可奈何。

终有一天，他会回头看到我。

03 父亲，我想对你说

爸，你还好吗？

我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写信给你，内容总有千篇一律，但如果你看到，一定不觉得重复，因为不管我写了多少，你从未看到过。

最近一次给你打电话实属不愿，不想打扰你也许幸福的生活。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坚信属于我的不用我争，不属于我的争也争不来。但对于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如果也被某些人抢走，我还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

人善被人欺，您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一味的忍让，反而让对方变本加厉。这一次，我也只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保护自己的私有财产。

我不确定你是否因此而生气，如果再有人从旁煽风点火，我想最惨的不是别人，还是我。

今天是我的生日，好幸运，今年闰四月，可以过两个生日，但不幸的是，不知从何时起你已经不记得了，反而是她的生日时，你要求我祝福、礼物、人必须到场。

爸，尽管从很久前我已经不过生日，但我多么希望这个日子你不曾忘记……

新冠肺炎疫情卷土重来，北京再次陷入紧急状态，小宝也不能按时复学，此刻他正一如往常地上着网课。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姥爷，也不敢再跟姥爷要妈妈不给买的玩具和不让吃的零食，他说：“我都快忘记姥爷长什么样子了！”

但我知道，姥爷不会忘记他长什么样子，很久不见，是不是长高、长胖了，字写得是不是越来越好，是不是又受到老师们的表扬……

人说，血浓于水。

人又说，人之初，性本善。

纵使你对我千般冷漠与无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爱是暖是希望。

马上就是父亲节了，不能共享天伦，唯愿你身体健康，发自内心的笑，才能让你越来越年轻！

爸，我想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
                        ——朱自清《背影》

朱自清的背影，深深地写出父亲的现状：年轻时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努力拼搏，如今年近七十，我自是不想他老境颓唐。

这大概是很多人的期盼吧！然，除了回忆，近些年来父亲留给我的，全是空白。

我曾在歇斯底里地哭过后鼓起勇气对他说：“你就是个糊涂虫”，他只愤愤地说：“是，我老了，糊涂了！”

父亲一世英名，他的难得糊涂，竟成了糊涂一世。

父亲节快到了，除了背影，父亲留给我的，依然是他在这条路上的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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