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时当八月,阳历,赤日炎炎似火烧。
曾被称为火炉的武汉,耐温将军真枪实弹的抗暑开始了。
是继战疫和战汛之后的战暑。
不禁怀念秋天。
我不知怎么想起杜公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八月是八月,三重茅却是上述的三重劫了。
我也不想如风怒号,因为有空调,这是战暑应对良策之一。
虽为盛夏,如沐秋风。
但联想杜公名诗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家中空调的被盗。
两三年前,汉阳大归元片的开发就摆开了战场,古城全部更新换代,90年代享誉全城的望江花园也不例外。它是汉阳最早的旧城改造小区,名气很大,以致24路车的终点是“望江花园”。
开创了小区谓花园之先河。
我有幸赶上单位的最后一次福利分房,入驻汉阳,那时并不被看好的地方。
2002年江滩花园被炸,我以中篇小说报道后暗自庆幸:
望江花园一枝独秀,风景这边独好。
后来房地产大热,一栋接一栋。美丽的莲花湖畔崛起了锦绣江山,让我望江花园相形见绌。
如葛优感叹:多好的时代呀。
汉阳东门、显正街头被列为大归元15片地块,蓝图已绘就,将成为汉阳之眼,顾盼生辉。
连电梯都没有的“望江”显然太小儿科,势必被新时代所淘汰。
由“拆”变“征”是时代的进步。也就是说,从开发商强拆变成政府依法征收,就一下占领了道德高地,拆你没商量。
你征收是依法,我不同意征收是违法,法院能起诉我吗?
没有,人民法院太忙,根本就顾不上这些小事。
当下,甚至疫情也不能耽误和动摇旧城改造的雄健步伐。
为了让人民早日过上幸福的新生活,人民政府采取了种种措施。
其中之一是拆除小区围墙,让你失去安全感,早点卷铺盖走人。
于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望江花园搬走大半,没有签字的,也在外住着,十室九空,废城一座,狼藉一片。
川娃搬家、房产中介、收旧电器、旧家俱……每天在这里晃,各种口音汇集。
望江花园及老汉阳的最后贡献就是制造商机,拉动国家经济的内循环。
唯一遗憾的是那些多年租户,她们得战略转移,到别处去继续吃青春饭。
所有这些都紧密配合拆迁办的高效工作,逼你就范。
家中柜式空调设置在外的主机部分,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突然消失的。
我眼中庞大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
我目瞪口呆语无。
想这些民工,寄生在城市,哪有谋生之道,不就这样见利忘义,见财起心吗?
政府早早把小区院墙拆了,不就是要给他们送温暖、提供方便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更有甚者,邻居不少家门被撬。我的师友李遵厚先生,易居多时,其空置住宅仍遭梁上君同志光顾,有的家电拆下来太重而搁置,被李老师女婿发现。
整个望江花园都暴露在火力之下。
我现在最担心的倒是入室者搬走电脑,那里面的文件就完了。因此,我每次外出就得背上笔记本。
有人建议我在床头放一把刀,那就算了。
说实在话,若真有人登门,我请他看中哪拿哪,只要瞧得起。
想想这些民工,被逼得如此谋生,以养家中老小,多不容易呀,我施舍还来不及呢。
这些几乎没用过的空调,送给他们好了。
不必像杜甫那样大惊小怪,明明茅屋为秋风所破,明明天灾,却迁怒于人祸: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太不懂政治站位,太不顾舆论导向,也太没阶级感情了。
怪不得郭沫若痛批这个地主阶级的“诗圣”。一针见血。
因此,我不说家遇盗贼,而只写空调被民工所破歌。
不过借此做个广告,看哪个收旧家电旧家俱的上门,听口音他们是黄孝一带人。
附录 郭沫若是这样解读杜诗的:
诗人说他所住的茅屋,屋顶的茅草有三重。这是表明老屋的屋顶加盖过两次。一般来说,一重约有四、五寸厚,三重便有一尺多厚。这样的茅屋是冬暖夏凉的,有时比住瓦房来还要讲究,茅草被大风刮走了一部分,诗人在怨天恨人。使人吃惊的是他骂贫穷的孩子们为盗贼。孩子们拾取了被风刮走的茅草,究竟能拾取多少呢?亏得诗人大声制止,喊得‘唇焦口燥’。贫穷人的孩子被骂为盗贼,自己的儿子却是娇儿。
他在诉说自己的贫困,他却忘记了农民比他穷困百倍。异想天开的“广厦千万间”的美梦,是新旧研究专家们所同样乐于称道的,以为“大有民胞物与之意”,或者是“这才足以代表人民普遍的呼声”。其实诗中所说的分明是“寒士”,是在为还没有功名富贵的或者有功名而无富贵的读书人大撒,怎么能够扩大为“民”或者 “人民”呢?农民的儿童拿去了一些被风吹走的茅草都被骂为盗贼,农民还有希望住进广厦里吗?那样的“广厦”要有千万间,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劳役,诗人恐怕没有梦想到吧?慷慨是十分慷慨,只要天下寒士皆大喜欢,自己就住破屋子冻死也不要紧。
但如果那么多的广厦真正象蘑菇那样在一夜之间涌现了,诗人岂不早就住进去,哪里还会冻死呢?所谓“民吾同胞,物为吾与”的大同怀抱,“人饥己饥,人溺己溺”的契稷经纶,只是一些士大夫的不着边际的主观臆想而已。
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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