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 小太阳
谁答应了谁 小天堂
初爱像极光 新欢是痒痒
凡人皆无法挡”
你相信缘定三生从一而终的爱情吗？那是因为没有遇见试探无从选择还是真的来自内心的确信？
故事说起来，一点也不像故事。
他和她在一个社区生活。这是一个拆迁房的小区。房屋是新的，小区的花草树木也是新的。不过比起一般的商品房，簇新之余，总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急躁，新得不那么大气高端。墙体不到半年下过几场大雨便有了依稀的水印了，黄黄的，已然斑驳。还有小区中央的假山，山是山的形状，但一看就是廉价的石片叠起来生生给堆上去的重嶂叠峦。意思是那个意思，但还不到那个意思应该有的感觉。
这天，风和日丽。爸爸买的新相机。喜滋滋地拉上她在小区里试拍。当然，她肯定是唯一的模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这样就走到了小区中央的假山。她先是直直地站着，略显呆板。又蹲下，镜头里又拍不到假山的全貌。最后，跨过那个“禁止攀岩”的铁皮牌子，往上再往上，站在一块中间横出的石头上，才算是完成了新相机的试机。爸爸隔着一段距离要来帮忙，她摆摆手，啪的一下，自己跳下来。人倒是稳稳地着地，就是那块铁皮牌子，摇摇晃晃的，嘎嘣一下斜掉了。她扑腾到爸爸怀里，父女一起开心地大笑。
他就坐在对面的石凳子上写作业。今天没带钥匙，于是只有在楼下等妈妈下班回来开门了。抬头发呆时，把这幕看了去。有点疑惑，又有点鄙夷地好笑。这是新来的拆迁户吧。真是没见过世面。这样烂的小区也值得兴高采烈地拍照？这以前的居住环境得有多恶劣啊。是药水弄那种危房矮楼吧。这样不怀好意地想着，自己呵呵起来。
哟！敲什么敲？他刚把头低下去，又被声音吵起来。那对父女正热火朝天地用榔头敲那块破牌子呢。女儿两手扶着斜掉的边框，爸爸奋力敲击。一阵子敲打后，收了工。两人又心满意足地相拥，女儿说，“爸，这比原来还结实呢！”爸爸眼睛笑成一条线，“是啊。咱也算义务劳动吧。”“真好。”女儿给爸爸捶了捶背，父女两人乐呵地收了东西，手挽手从假山后面的鹅卵石小道回家。
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那一次，他就动心了吧。从一个鄙视一切，厌恶学习厌恶运动厌恶生活本身的愤怒少年，开始静悄悄地转变。没觉得她有多可爱。是的。最初那次，他只是有点疑惑和好奇。疑惑她怎么能和爸爸在那样破烂简陋的风景里这么这么地开心。那种快乐，像是……像是偶像剧里住在豪宅里的公主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这真是奇怪。
对了。她和他是一个班级的。他费力地想了想。印象中的她，成绩平平，也没什么石破天惊的特长。要说有特点，就是在班级女生都热衷明星议论明星八卦的时候，她竟然可以把自己屏蔽在外，不买明星不议论八卦。女生们午休时聚在一起看到杂志上美貌的韩国花美男，只有她没有尖叫。就算边上的女生把杂志指给她看，“我们家xx超帅！现在他是最红的！”她也最多礼貌地微笑带过，“是挺帅。”他知道，这是敷衍。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些所谓偶像。
大概是这样的“不合群”吸引到他了吧。反正就是在他心底还没想好要怎么办的时候，外在的他已经老是去和她打招呼。有时候，借一点东西，一本作业一支水笔。有时候，叫她帮忙，交个作业还是别的什么小事。他悄悄观察她的反应。她呢，虽然带着疑惑，但也不问什么，帮忙就是了。挺好。
后来，他也会给她带点小东西。像是偶尔在超市看到的新包装巧克力什么的。第一次，她摇着头摆着手。“拿着。”她莫名地望着他。“噢。”初恋？如果要推算起来，这个时间真的算长了。
小学，初中，高中。9年。
大二的一个下午。她依约来他的学校看他。她带了一大包吃的喝的，分给他同寝室的小伙伴。兄弟们都夸她真好啊。“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幸运啊？逃课，游戏，一样没落下，也不看你下什么功夫在泡MM上。原来早有一个24孝女朋友！”他被拱得说什么都不是，只好呵呵着。室友吃完喝完，他一个人的时候，思路清明了，才意识到，是啊，和她这个“女朋友”真的好久好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体会不到幸福了。她喜欢电影，她喜欢音乐，她喜欢看书，她喜欢旅行。她讨厌追星，她讨厌韩剧，她讨厌花花绿绿。她明明还和从前遇见时一样一样的，清新得像是一缕清风，或者干净无杂质的空气，叫人舒泰，没有压力。
可是，怎么大家都在说她好的时候，他却没有觉得兴奋或者洋洋自得呢？
她也觉得了。她从来不是个感觉迟钝的人。大一的时候，大老远地来学校看他。他还会马上到校门口迎接。帮着提东西。一路上问她路上花了多少时间啊转几趟车啊之类的问题。大二呢，变成打完电话他只是“噢”一下。说一句“我在寝室。”或者“我在上课。”就挂断了。这天，带了蛋糕在寝室等候的她忽然脑海里跳出来一个想法：为什么要每个节日一起渡过呢？如果没有他，她会伤心难过还是重获自由？
等等还是没回来。她干脆从书包里拿了白纸随便画画，哟，简笔画，小时候的东西了，无聊时竟然还能一笔画出一直憨厚的老虎。头上顶着“王”字，表情却憨直敦厚，一点也没有猛禽的肃杀之气。一个人，她对着那幅简笔画淡淡笑着，其实一个人，也挺自由的。
要是不是定期奔波两所大学之间的话，她在哪儿，现在会干吗呢？周末做个兼职？随便什么都好啊。就算是去商场里穿上厚厚的动物衣服闷着一天向来往的人招揽生意。这是一天。剩下一天呢。她要多看看这个世界，体验这个世界。她要把城市的大街小巷走遍。不要景点。一个包，有同行的人便同行。没有，就自己去。一定会有很多新发现的。她早就厌倦好莱坞那些放不完的大片了，层出不穷的科幻英雄，鬼扯的各种超能力。永远没个完。每一次，其实都是为了陪他，才在边上好好坐着，对了，还有分享她不喜欢的巧克力爆米花，她喜欢的是腰果味或者原味，不喜欢巧克力。
然而因为这种小事去争辩的话，实在太费力了吧。
门开了。她站起身。不是他。是上次的两个室友。像是从运动场回来。大汗淋漓的。看到她，不好意思地停下拉拽T恤的动作，从脸盆里找了条毛巾擦着汗。“又送福利啦？”“蛋糕啊！”“嗯。今天他生日。逃课过来的。下午就回去。”“那小子福气这么好！竟然还没回来！”“真是昏头了！”听着他俩一唱一和地帮着数落他，没有义愤填膺，也没有好笑。只是思路，还是停在刚才一个人胡乱的杂想里。是呀，没有他，今天她会在干嘛呢？想想也不赖嘛。不如试一试？现在开始，她不要那么有频率地过来给他送吃送喝了，只是回归一下属于一个人的自由，看看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吧。
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想对自己诚实守信。
第一周。她只是和他通了几个电话，发了数条短信。没去看他。她重新画起了简笔画。画得很勤奋。一周也攒了10张生肖图。用手机拍了放在刚注册的博客上。竟然有几个新增粉丝。没一个是认识的熟人。有点欣喜。
第二周。她依着心意在城市暴走。随走随拍，没有目的地。累了就歇一下。认识了在公园写生的男孩。那男孩自告奋勇给他画了张肖像。细节看不怎么像，可是拿到远一点看，还真有她的气质韵味。非常惊喜。仍旧只是电话和短信联系。没去他的学校。
第三周。她接到个电话。她的简笔画上了一个小组推荐。后面有几十个评论上百个喜欢。这算是小红了一把。同时，小组同城活动都向她发邀请要她参加线下的聚会呢。她独自高兴，想过打电话和他分享，然而并没有。没有打电话给他。同样的，他也没有打来。只有几条关于天气变化的短信传来传去。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就是这种一切还好的平静心情。
她上了去看他的地铁。但是没去。坐了一站下来往相反方向奔赴小组聚会去了。就在有点莫名小忧伤的时候。车到站了。在KTV的门口，有人向她打招呼。是那个在公园画画的男孩。他是循着她的博客一路跟过来碰碰运气的。
看到她真的来了，画画男孩高兴极了！像小孩子看到心爱的玩具那样手舞足蹈，在唱歌时一定要拉着她一起唱。比起他，那男孩的像阳光一样明快鲜活，有什么想法便说什么，密集的几小时相处早已打破了陌生感。送她到离她家最近的地铁站，他轻轻牵起她的手，在上面柔柔一吻。“我很喜欢你。当我的女朋友吧。”她笑一笑。然后，他很热烈地给她一个深刻的吻，缠绵，浪漫，还有着他的火热体温和快节奏的心跳。“和你在一起，真好！”
第四周又快周末的时候。他来了个电话。“你这周过来吗？最近很忙？以前不是可以翘课过来的？学校查得又不严！”他的语气有点诘问的意思。
“嗯。可是不想翘课过来了。”她实话实说。他会怎样应答呢。冲过来质问一番还是闹脾气地挂电话？“噢。挂了。”他只是这样说。
原来是这样啊。放下电话。她想，他真的是不爱她的。怪不得从未热烈地表达过。好吧。恍惚间，9年多的牵扯，不过也是成长路上一个印象并不真实的同伴。
第五周。想他，想他，想他。电话不打，短信不发。可是，真的在认真地想他。不是恋人的缠绵苦情，而是满心疑惑，这样容易的断掉，就像是从前的9年都是一个梦罢了。没有他的电话和短信。迷茫中苦苦捱着日子。一周竟也过去了。其间，新认识的画画男孩每天都会和她主动互动。发笑话，问候天气，讨论周末要去哪里，分享上课有没有意思，哪里有免费的展览可以一起去看。她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挣扎真是可笑。
一周。最多只有一周的时间。期限到了，她要好好投入和画画男孩的相处。不再为他伤脑筋了。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做了噩梦的时候，总还是想起他的脸。可是，他不爱她呀，那这种念想到底有什么用呢。
第七周。画画男孩和她成了一对人人称羡的恋人。他比他可热情多了。也阳光多了。他喜欢运动，几乎所有运动。对于不爱运动的她，他贴心地设计了很多不枯燥的运动项目可以一起完成。比如，去看郊外的花开，去自己抓鱼野外烤鱼，看日出，还有，带着她穿过大街穿小巷子，就为了找一家传说中很好吃的小吃店。真的很好吃！不只是食物的口味，更是那份探究事物的心情。那种一直保持的新奇感，深深吸引着她。
终于有一天，她的梦里不再有他了。想起甜蜜的事物，第一时间想分享的人就是画画男孩。她为自己高兴。解不开的困惑就让时间去解答，不用管他，她要好好生活。
他却开始辗转反侧了。因为，百无聊赖地去高中同学大学参观，正巧看到她和画画男孩甜甜蜜蜜地走过。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画画男孩抱着一大堆食物。手上拿着草莓圣代，一口口地喂给她吃。她呢，调皮地把圣代抹在男孩青青的胡须上。两个人你侬我侬的，在夕阳下散步。
切！他要比她幸福！和哥们儿混在一起，有一整个月，他几乎天天都在学校周边的小酒吧泡着。除了花钱如流水，收获也是有的。有个兼职平面模特说他抽烟的样子酷酷的。他拉住她，还等什么？这就开始新的恋爱。平面模特并不读书。是服装学院的大专生。基本不上课。不定期会接些活儿。当然不是杂志。是网上服饰小店的模特图。大概是职业习惯，又或者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地爱买衣服。尤其爱惹眼的荧光色。荧光绿荧光黄荧光红，特别跳的颜色各种款式的堆在屋子里扎了堆，新的又在路上了。脸上画得漂亮，身材好，他还有啥可挑的呢。他选择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就这么着，在别人眼里，他活得快乐肆意。
半醉之间。怀里的模特儿大咧咧地问，“喂！你爱我吗？”“废什么话！”他揽过来，猛力地亲吻，和模特儿缠绵。他爱谁呢？有什么紧要。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就这么回事。“你这么爱我？”“就这么爱你！”从晚上到早上，她问了无数遍，他也回答了无数遍，斩钉截铁。
“用你管什么闲事？我就是不上课我就是和这模特混在一起怎么的？我就是喜欢模特！”他的室友央着她帮忙劝他回来上课。“这家伙错过一门考试了还混着呢！”她赶到小旅馆。敲了门，看到衣不蔽体的他暴躁地开门，倚靠在门框嘴里还叼着根烟，房间里昏暗无比，弥漫着烟味和浓烈的香水味。看到她，他向外吐了个烟圈，吼出对模特儿爱的宣言。
她整个人僵住了。他以为他是谁？在那么长一段时间，就算是和画画男孩认识的那些日子里，他都还是她心头萦绕不去的牵挂。那时候，他在哪里？她不允许自己无休止地继续做24孝女友，可是真的停止之后却根本放不下。他呢？有一次来找她吗？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今天，真的不该来的。不管谁怎样地央求她，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又这样毫无存在感地生活？
“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男孩的耽搁揪心又怎会真的和女孩的一样？
“我买了蛋糕。你快到了吗？”画画男孩打来了电话。“我半小时到。”她含着泪，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小旅馆，打了车朝公园飞奔而去。28分钟就到了。“尝尝。跑得头发都飞起来啦。”画画男孩轻轻帮她规整了下，把蛋糕盒子打开。只是很朴素的两块海绵蛋糕，一面有柠檬蜂蜜的果酱，一面完全光面。第一口咬下去，那温馨的柔软，幸福到要流泪。
回头，已经没有路了。可是，干嘛要回头？这一口温柔，让她想感谢所有。感谢青葱岁月里他带她入情场，感谢他让她知道情场的野蛮和荒芜，感谢今天，终于可以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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