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头村,隶属汾阳市杏花镇,是我出生的村子,仅800余村民,巴掌块大小,被某位大学同学一本正经地喊成“羊头村”。村里倒真是有群羊,羊屁股后面跟着羊倌。羊倌不时用放羊铲扬起土灰,轻轻打在某只开小差的羊身上。半空中划过或长或短的弧线,那么温柔。某天,在大学教室上着课,无意间瞥见几只羊在外面觅草吃,忽然就很想家了。此前,狂妄无知的我一直天真地以为我是不可能去想回头的。
高考完,凭着鸡肋般的成绩去外地念书。没有复读。因为挡不住对远方的好奇和渴望。开始,我被吸引了。大学所在地正搞旧城修复,高高的城墙立起来了,远远望去,很是威武。路旁的大楼让站在公交车上的我湿了眼眶,激动、兴奋还有隐隐的不甘。每到周末,夜色无声升起时,街道上一溜小轿车艰难移动,滴滴滴地宣泄对拥挤路况的不满。市民们全家出动,奔赴美食店的热情和出手很让不名一文的我羡慕。大三暑假,坐了将近一整天的火车,我踏入武汉市。迥异于北方气候,这里的潮湿让人倍感舒适、亲切。磨山古树参天,绿意盎然。微风起,吹皱东湖,飘扬了女孩子的长发和裙子。湖边,银白色、一条个头很小的鱼被钓鱼人小心放入水桶。此时此景,配上一句“欸乃一声山水绿”正好。外面果真很美呵。
日子使最初的狂热和懵懂褪色。生活在外地的苦涩,不知何时已悄悄泛起。也许是那次被往来的钢铁怪物围困在马路中央,茫然无助地抬头看看周围的高楼,诧异着昔日的奋斗目标竟袭来阵阵逼仄时?也许是因为不是VIP不是领导,因为出身不好而被墙、被冷脸挡在门外,叹着其实生活不必如此复杂时?也许是一个人走在雨天的人行道,盯着贴着汽车轮胎旋转的泥水花,忽然觉着这城市虽大,自己却好似水花,随便被溅起、无声地落下时?同学谈起,她曾走在繁华的北京大街上,满身疲惫地想找个免费落脚点坐一坐、歇一歇而不得的时候,那种感觉很不好。那种感觉很不好。
再次回到村子,熟悉的路旁依旧堆放着鸡粪,有的民居照旧破败不堪。家里的狗迎上来冲我汪汪叫,毛乱哄哄一片。我却被一种未曾有过的温暖包裹了。终于开始反省过去固执的不回头。终于明白,无论远方的风景多炫目,只有家乡才能真正蕴藉一个人的落寞与苦痛。终于明白,什么叫“近乡情更怯”,什么叫“叶落归根”。
写于2013.7.21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