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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讲述生命诞生过程的纪录片《生门》，在妈妈圈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生孩子，是很多女性这辈子过得最大的一个生死关。想起我生孩子的过程，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2015年7月，西安，接连多日最高气温在38℃以上。
在预产期过了5天的那个下午，我因为羊水早破，被送进了医院。
到了急诊，办了简单手续后护士给了一张病床，我躺在上面，老公推着，妈妈跟着，我们穿过人来人往的门诊大厅，到了后楼的住院部。
躺在病床上被老公推着，做了半个多小时的产前检查。
医生看了B超单，摸了我的肚子，说，孩子比较大，估计有七斤九两左右。其他体征都正常，尽量顺产。
从羊水破到检查完进病房的这段时间，我完全没有感觉。肚子也不疼，心里也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害怕和紧张。
病房是3人间，我旁边两个床位上的待产妇也都是当天才住进来的。我住进病房没多久，后面进来的几个待产妇就没有病床了，只能被暂时安顿在过道里，等待第二天出院的产妇腾出床位。
晚上七点多，我吃了个肉夹馍。
当时完全没想到，这一个肉夹馍下去，下一顿饭，就到3天以后了。
2
当晚8点左右，我肚子开始隐隐有点疼。就像来大姨妈那种感觉，有酸疼感。不过当时的痛感完全不影响我拿手机玩游戏。
晚上9点多，腰上的痛感明显增强了，有点像被人拿着棍子顶在腰上，步步紧逼。而且痛感越来越有规律，大概10分钟疼一次，每次持续十几秒钟。
这种痛感大概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我看着手机时钟，痛感快来了，就赶紧集中精力，咬紧牙关，抓紧被子，做好迎战准备。
在这之前的痛，还在我承受范围内。在这之后，痛感越来越强烈，直到我一度失去理智。
到晚上快11点的时候，宫缩7分钟来一次，那种痛，就是腰上的骨头被扯着往四周生拉硬拽。当时心想，古代的五马分尸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疼得浑身出汗，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我妈和我老公在床边看着干着急，我妈一脸的不忍，我老公一脸的焦急。
医生来做了内检，说只开了一个宫口。
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痛成那样才开一个宫口？那等开完10个宫口，估计我早就疼死了！
我是个对疼痛很敏感的人，平时打针都能疼得我呲牙咧嘴。所以在那天晚上我经历的宫缩疼，对我来说就是要命的，真的比让我死还痛苦。
到半夜两点的时候，宫缩大概4分钟来一次，每一次持续半分钟左右。期间我努力保持冷静，努力忍着别喊出声，心里给自己加油。
在每次间隙的几分钟里，我都有点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打瞌睡，还是因为每一次疼痛完之后就体力不支导致虚脱。
医生检查，说，开了两个宫口。
我疼得受不了，要求剖腹产。可医生说，大人和宝宝一切正常，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再坚持坚持。我当时头都快炸了！我不会活活疼死吧……
比疼痛更可怕的，是不知道还要疼多久。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痛感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密集，我的理智也随之渐渐崩溃。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旁一阵嗡嗡声中，我听到了自己的叫喊声，跟杀猪一样。
我开始怀疑人生！
理智是什么？冷静是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直到早上快9点那次检查，医生终于说，建议手术。理由大概是，宫口快开完了，但宝宝头太大卡住了下不来。
我老公、我妈妈、我姐姐、我婆婆，都说那就马上手术吧。如果有摄像机记录下当时我的样子，镜头里大概是这个样子：头发凌乱满头大汗面容憔悴一脸恐惧的我，听到“手术”两个字时，突然就笑了。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手术准备中，我的理智又回来了，我数着时间硬撑着，因为我知道了疼痛的终点。等那边一切准备就绪，麻药一上，我就解脱了。
上午10点整，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3
手术床又高又窄，刚好够平躺一个人。
我进去的时候阵痛已经1分钟1次，1次40秒左右了，间隙刚够喘口气。趁着那口气，我在医生的搀扶下狼狈得爬上了手术床。
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后，我终于等到了期待一晚上的麻醉环节。我侧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师怕我阵痛时控制不住身体抖动，让两个医生摁着我。
然后就感觉在后背腰椎的地方，麻醉针注入我的体内。在阵痛的对比下，腰椎那一针一点也不疼，就像被人轻轻掐了一下。
麻醉针打完，平躺，大概1分钟，我就明显感到腰腹部的痛感一点点离我而去，直至完全没有知觉。那感觉，就像从地狱里，慢慢升到了天堂。
终于摆脱掉那、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惨绝人寰、丧心病狂的痛感了！
在确认我肚子没有知觉之后，医生在我胸部放了个架子，搭上了一块布。我看不到自己的肚子了，仰望着手术室的天花板。
手术室冷气开的很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我还有知觉的上半身一直在发抖。
然后，我就感觉到我的肚子被划开了。
因为麻药的关系，完全没有痛感，但肚皮上还是能感觉到手术刀划过的轨迹，就像有人拿着画笔在肚皮上画画一样。
宝宝终于要出来了！
从昨晚的阵痛开始，我的注意力都在疼痛上，都没仔细想过宝宝出来的一瞬间会是怎样的画面。
隔着那块布，我看见一位医生高高抬起了手臂，视线上移，我终于看到我的宝宝了。
折磨了我一晚上的宝宝，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了，我当妈妈了！
医生把宝宝放到了旁边的一个操作台上，简单清理了一下，露出宝宝的屁股对着我，问到：自己看一下，男孩女孩？我说：看不见！
我是400度近视眼，进手术室的时候没戴眼镜。
医生笑着把宝宝抱了过来，凑近我，我才终于看清了我的宝宝，一个大胖小子。
据说，剖腹产要切开7层，才能取出宝宝。划开只用了一会儿，可缝合却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在那两个小时里，我感到了自怀孕以来都没有过的放松。怀孕生子这个艰巨的工程，我终于完成了。
后来听我姐姐说，手术前医生让家属签了好几次字，我老公手都在发抖，表情完全是懵的。
我还在手术室缝合时，医生曾把宝宝抱到手术室门口让家属看看，又抱回手术室。我老公当时只问了一句：我老婆好着没，咋还没出来？
中午12点多，我出了手术室。
4
回到病房，趁着肚子的伤口还没知觉，我睡了一觉。
太累了！疼了一晚上，又挨了一刀，精神和体力都太疲惫了。妈妈和婆婆轮流照顾着宝宝，老公守着我，我就睡着了。
等醒来，已经到傍晚。麻药劲儿慢慢淡去了，剖腹产的疼才刚刚开始。
顺产的阵痛是无形的、惨绝人寰的、但又抽象的疼，剖腹产后伤口的疼+宫缩的疼(子宫收缩、恢复)，是尖锐的、直接的、凛冽的疼。
哪种更疼?前者让你怀疑人生，后者让你欲哭无泪。我只能说，如果没有前一晚阵痛的经历在先，那剖腹产后的疼，我估计也会忍受不了。
又是一夜未眠。
医生说，术后等身体排气了，说明消化系统恢复了，才能吃东西。这一个气，竟然让我等到了第三天的早上。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在疼痛中度过。对身旁的宝宝，说实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自身难保”的现实情况，但我觉得更大的原因，是我一时还没真正反应过来。
那时候我没想到，继那一晚的阵痛、剖腹产后的伤口疼之后，还有第三个“痛门”在等着我。
5
术后第二天上午开始，护士就让宝宝来吮吸乳汁了。那一嘴下去，我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也就是在宝宝嘴巴吮吸的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们老用“吃奶的劲儿”来形容劲大。
吃奶的劲儿，能要了娘的命啊！
更狠的还在后头。
宝宝第一次吃奶，我第一次喂奶，都不得要领，姿势老是不对，再加上疼痛让我本能的有点往后缩，宝宝半天吃不了多少。
那天下午四点多，眼看着我快疼哭了时，宝宝竟然先发制人，他生气了，扭头不吃了！
倔脾气的娃啊！他大不了饿一会儿，我就惨了。因为他只吸了一边，而那另一边，在半个小时之后，就差点要了我的命！
之前也知道涨奶很疼，而且容易发炎，可没想到竟涨得那么快。等我感觉到涨的时候，摸着已经像石头一样了，轻轻一碰就疼得要命。而且关键是让娃再怎么吸也吸不出来了。
又是在很短的时间里，我就感觉四肢冰凉。温度计一量，39.5℃。
一切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医生看了我的情况，说是堵奶了发炎了。要不断按摩，把结块按开了，挤出来，就好了。
医生第一手按下去，我就感觉到，我又一次下地狱了。
比起那一晚宫缩的阵痛，这次的疼更加刺激，更加让人窒息……可能是因为离心脏比较近吧……
眼泪把脸洗了无数遍，心里也骂了无数遍，祈祷了无数遍，又死了无数遍。
我再次怀疑人生。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呢？为什么我要生孩子呢？为什么我不直接去死呢？
这一场地狱之行，又走了两个多小时。
总之，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疼痛终于告了一个段落。我用自己的手机定了闹钟，一小时醒来吸一次。要么让娃吸，要么用吸奶器。堵奶，我真是怕了！
在这次之后，我才终于迎来了我的康复期。
第三天早上，我终于具备了吃饭的条件，喝了一碗小米粥。然后慢慢下床挪步，慢慢恢复。
万万没想到，第四天下午，宝宝因为黄疸被送到了新生儿科。
6
手术第六天中午，我出院。新生儿科医生说宝宝还得再住院几天才能接回家。
我坐在病床边，妈妈和婆婆收拾东西，老公去办住院手续。
等老公回来，他竟然推着一个轮椅，说是在门诊楼借的。其实从住院部走到医院门口也没多远，我可以走。可他啥也没说，就把我搀扶着坐上了轮椅。
白羊座的老公，从来都是不会拐弯的直性子，糙汉子一枚。可那几天，他的无数次细心的表现，甚至让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后来我跟朋友聊过这件事，朋友说，如果当时宝宝和你一起出院，他会怎样……
我就这样坐着轮椅，又穿过了人来人往的门诊楼，就像来时躺在床上一样，被旁人行着注目礼。
6天，过了3次鬼门关。我终于平安回家了。宝宝也在我回家3天后，平安回家了。
前面说过我是个痛感很敏感的人，肚子伤口的疼，一直延续在整个月子里。
幸运的是，宝宝的口粮供应越来越正常了，之后长达一年多的哺乳期内，也再没有出过问题。
7
生门，是生命的诞生，也是人性的考验。
没生过，不懂生娃的痛；没养过，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耐心和毅力。
我的生门，可能只是很普通的一个，还有很多女同胞们经历了更凶险的过程。
很多人说，生二胎的女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觉得，那种刻骨铭心的疼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只不过宝宝成长中带给妈妈的快乐，秒杀了其他一切。
而且，在整个过程中，家人的陪伴、理解、帮助，是年轻妈妈们度过那段时间最好的支持，和最大的精神慰藉。
作者：七小年 (公众号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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