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黑暗一样,是这世界上最平等的主宰。一如生存和死亡。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黑暗,有生存就会死亡;有好学生的地方,就得有坏学生。
有凌厉英美的大姐姐,就一定有丰神俊逸的大哥哥。
太阳送给地球的,那一束束明晃晃的小家伙们,可是不管好坏学生的,对彼此一视同仁。和煦的阳光连它们自己都还没睡醒,就被安排穿越臭氧,来到地球大陆,来到学校操场,来到课间操的教学楼向阳的露台。那些小家伙们要把金灿灿的光辉,涂抹在大哥哥大姐姐的脸上。
金灿灿的光辉,重新勾勒了他们脸部的每一根神经,那是种少年所独有的不顾一切向上的弹跳感。
光影交错,从而加深了他们的表情。
他们或不屑地笑,或难过地哭,或愤怒地绊脚,或不服地仰头,……或平静。
有一个人的平静,那是我所见过的最深刻的表情。
那是我更小的时候。
浅冬,却很冷很冷。大概刚吃过阳春面的时节,冷到已经下了雪。老师害怕我们在雪中滑到,便将那天的体育课改成了在教室里自由活动。我和猩猩喜欢广阔的天地,呆在教室里实在是太闷了,于是便借故溜号。
我们不怕冷,在学校大门旁的一个较为背的过道里,吹着冷风,分享用两人的零花钱拼凑起来,买到的一杯奶茶。我正在取笑猩猩,喝奶茶的样子好丑;而猩猩不服气地红着脸,把奶茶推开给我说不要吃了。说着惊破天际拿出一个小镜子,往小嘴巴上涂了些油乎乎的膏体。猩猩的嘴巴很小,但是很饱满润泽,嘟嘟得像两颗马上熟透的樱桃。
我正要问猩猩“这学期你怎么如此注意个人形象?”
话没开口,学校大门哐啷一声,两扇钢铁防卫瞬间洞开,由于是通风口,穿堂而过是刺骨的寒风。寒风中我看见了一个大哥哥,,一如往常放学回家,面容平静地离开了学校。
那个大哥哥我曾见过的,不在梦里,就在操场。
见过很多次。
夏天天长,爸爸看晚自习的时候常带上我。七八点的时候,天依旧大亮,爸爸在忙,我却没事干,便去操场上的墙根旁抓草草玩。有一种草,叫“酸溜溜”,可以吃,就是根据口感而得名。还有一种草,叫什么我忘了,但操场墙根旁长长一串,全是它们的王国。将那种草拔下来,再经过简单的一些操作,就可以当做耳环用了。那可是我们过家家的必备工具。我就常常去抓草草玩,然后送南瓜。
知了叫累了,躲进树叶深处睡觉。这天的三四点钟,下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白雨。而后天气大晴,地面全干,也没有浮尘和燥热。黄昏以后,余热尚存。不过这样的天气是刚刚好的,任何一除草,随便一面墙,都是洁净甚至渗入了草木芬芳的。我坐在草坪里面,面向红色砖墙,专心致志编着耳环。
身后的塑胶跑道,一群啦啦队的大姐姐,在为国庆节准备节目。
操场中央是一群大哥哥,你喊一句我笑一声,在踢足球。
哐……仅仅听到一阵喧哗。可还没等我眼冒金星,就先闻见一个好听的声音:
“小心!”
大概,谁知一球踢偏,直冲我后脑勺飞来。
当我闻声转过头去,却只见一个大哥哥,将直飞向我的球半途截下,踢向别处。大哥哥那样真的像是特技演员。整个人腾空跃起,离地足足有半人高,将球按反方向踢回……或许这就是我直到现在,都更喜欢踢足球男生的缘故。当时我看不清大哥哥的脸,却清晰记得,大哥哥一身红色球服和黑色短裤,直抵膝盖的白袜子下,一双男孩子都会有的普通球鞋,和球服上赫然印着的“7”的数字。
“7”啊,我的幸运数字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没有被大哥哥帅哭,却吓哭了。自己从小就有的“小喇叭”的称号,小喇叭哭的声音很大很大,撕心裂肺,响彻整个操场。
那是我记忆中有史以来,哭得最忘乎所以的一次。
只记得,那个晚上大哥哥为了哄我,在学校的小卖部给我买了一大堆棒棒糖,和水果糖,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很好吃。
大哥哥用他认为正确的方式让我不哭。
比如给我讲他觉得很可怕的灵异故事,很冷的笑话,给我摆鬼脸,威胁我说再哭就把我送到火星去……
结论是,这些方法,并不管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