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记性是非常好的,我问他童年最早的记忆是什么,他立刻想起了在五六岁的时候喝的鼻浪粥。
那时候烧饭用的锅,菜刀等带铁的器具都贡献出去炼钢了,家家户户都统一到公社的食堂吃饭。奶奶在公社里的食堂烧饭,虽然一直把父亲带在身边,父亲平时就在公社烧饭的灶台附近玩,但是在父亲的记忆里,有段时期却一直没吃饱过,饥饿是留在记忆深处的印记。
父亲记事时的大食堂,已经处于三年大困难时期的粮食危机晚期,放开肚皮使劲吃的美好年代转瞬即逝,危机就这么突然来了。公社食堂的早饭,从以前的不限量,到按照十个人一斤米的标准配备。那时的早饭也是粥,但是人多粥少,两个村合并的生产队大小老少差不多一百五十多号人,都在这个食堂排队吃早饭。为了能人人有份,就会在粥煮好的时候,再往里面倒进去很多水充量,这样粥就成了米汤水了,一碗粥大口喝几下就见了底。由于粥非常稀薄,在喝粥的时候,鼻子里的呼气能把洋开碗里的粥汤吹起波纹,这就有了“鼻浪粥”的由来。
父亲的童年往事(二)早上吃的那碗“鼻浪粥”是填不饱肚子的,只能熬到中午才有米饭吃。但是中午的那碗米饭,也是经常由于煮的时候水加多了,成了“烂饭”,像他那样小的孩子只能分到一两多这样的“烂饭”。我对父亲说现在的孩子吃一两饭也能吃饱了啊,父亲不屑的说,现在吃饭的时候吃的菜基本都能把肚子吃饱了,再加一两饭当然能饱,可那时候只有几根青菜萝卜给你吃,嚼上几口都尝不出个味道来,那一两饭到肚子里也就是个三分饱。
还有件事父亲记得很清楚,就是他那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每次吃完饭的时候,都会跑着去奶奶那里拿盛饭的勺子,因为上面还会粘着些米粒。在拿着饭勺舔食的时候,一些米粒就粘在了小脸上,结果就被人取了个外号~“大麻子”,这个外号一直流传到现在。
在最艰难的时期,有时实在是太饿了,奶奶会让父亲去割一些解放草回来,剪下它们的根部洗干净,然后放在石舂里捣烂成面糊状,压成饼状放在灶台上蒸熟了再吃。这种“食物”的味道又苦又涩,父亲是边吃边吐,吐了接着吃,估计就是为了让大脑接收进食的信息,减少饥饿的生理反射。
父亲的童年往事(二)听父亲说,我的曾祖父,就是在那个困难时期,因为饥饿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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