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蛮，车子运砖来了，倒哪里？小工问道。
就倒在隔壁老张家大门口，年富力强的老蛮一边往搅拌机里倒水泥，一边答道。
那不是要挡人家的路吗？人家走路现现不方便！小工觉得不能欺负老好人。
你倒不要紧的，我前几天拆屋，把旧屋料都堆在他门口，他买早点回来，不得进屋，就到大桥上去吃。中午也不能回家，就在人家店里买一桶方便面吃，直到天黑了，屋料运走了，他才回去，他连屁都没放一声，我还怕什么呢？
你也有点欺人太甚，去年把他日夜放在门外的轮椅胎戳破了，当地找不到人修，害他包车去城里修，花了两百多块钱！他用二胡消愁解闷，你又用手机加扩音器去把他的曲声压下去。他自己也不好，讲要报警，把你送到派出所去处理，又怕伤邻居和亲戚的感情，只说不报，这就助长了你的威风，灭了他自己的志气。
老蛮不该小工替老张打抱不平，就黑下脸来说，你倒吧，不要啰嗦了！不然，我明天不找你做小工了！
我不忍心倒！小工六十多岁了，不能出去打工，好不容易在门口找点事做，也怕被老蛮辞掉，就不再作声，拿扫帚把搅拌机那边的空地扫了一块出来，然后把一货车红砖卸了下来。
谢谢你为我主持公道！老张站在大门口，一边吞利胆片，一边感激地说。
谢什么，公道话总要把人讲，小工说。你也不能总是软弱退让，当硬的时候要硬，该报警就报警，不要前怕龙，后怕虎，只说不做，雷声大，雨点小，人家发现你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就不把你作数，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就是有人同情你，批评他，也没用。打铁先得自身硬。我看你这样下去，也活不长的，胆里有石子，又没有钱做手术，只有吃药维持。找乡里搞低保，人家又讲你有儿子不找，找国家！找儿子，儿子既要供应姑娘读大学，又要还房贷，无力帮助你！
你对我的艰难处境太了解了，我是内外交困，无法可想，想硬也硬不起来呀！我搞不过老蛮，我还是想搬家。
你搬哪里去呢？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没有弱肉强食的现象？再讲你年近古稀，也经不起反复折腾了！
是的，老张感到小工的话句句在理，很谈得来，但又怕话说多了，耽误他下砖，就干脆坐在阶沿上，等他休息时再谈。他承认自己软弱无能，搬到哪去都不行。过去在家开小店，人家赊账不还；租书，人家不放押金，不给租金；给人治病，人家病好了不承认，不付钱。活不下去，只好出去另找出路。谁知在外乡干了十八年，刚把几万块钱老账还清，店面又被人看中，强行买去；一时找不到别处租，只好打道回府。回家五年，在左右前后邻居的拦截下，无论是经商，租书，行医，哪样都不行，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放弃幻想，准备斗争！小工把一车子砖下好了，让货车开走，就在搅拌机边的水缸里捧水洗个脸，然后走过来笑道。这个世界越来越混乱，你不敢斗争，就无法活下去。
是的，我就是步步退让，不敢斗争，才被层出不穷的強人逼进了死胡同！
写于2022年春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