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光

河边洗衣服

忽而，光阴已半夏。早晨在阳台上晾衣服，想起在家乡的时候，每天清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罗一家人的换洗衣服，提着一桶衣服或者挑着两桶衣服，来到河边的码头洗衣服。

来到码头，放下手中的桶，不是先洗衣服，而是欣赏眼前的风景。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天空泛着淡淡的蓝，与河水清澈的绿相互挥映，水天一色。往河边一站，能看见自己的模样。码头上有一颗古老的枫树，像一位高大魁梧的卫士守护着码头 ，又像一把撑开的绿蓉大伞。它枝叶繁茂，有几支树枝向河面伸展，能遮住阳光，蝉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像一首动听的曲子，树上有毛毛虫，毛毛虫的颜色刚好和树叶的颜色一样，它寄居在树叶上，根本看不清。

如果在树枝下洗衣服，偶尔会有圆滚滚的毛毛虫掉在身上或手上，它掉过的地方马上就会肿起一个包。

河水清澈见底，清爽冰凉，站在堤岸边浅水区，望着这潺潺流水，心情瞬间变得开阔明朗，有小鱼在河底悠游，清风徐来，河面漾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后浪追赶着前浪，不知疲倦地一路向前高歌。有人划着小船去河那边，看着小船轻快地离岸而去，划船的人手握一支竹篙，游刃有余地在河水中如蜻蜓点水般地划过。渐行渐远，如一叶扁舟，人在画中游，可惜没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抵达河对岸。

要把风景都看遍，再看眼前的一桶衣服，把衣服拿出来，浸湿了水再放在光滑的石板上，拿出一件衣服，在石板上摊开，涂上洗衣粉，在石板上来回搓洗，搓得全都是泡泡，把脏的地方洗干净了再放在水中漂洗干净泡沫，拧干了水又放回桶里。就这样一件接一件地洗，衣服多的时候要洗一个上午。

在河边洗衣服，码头人来人往，总有不同的人路过，也有其他人来洗衣服，他们来自大小村庄的不同角落，有时讲讲新鲜事，谁家有喜事，谁家又吵架了，有时互相讲讲笑话。今天我来的早，码头还没有人来。

而对于我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在河畔边遇到了同龄人，与她们畅聊学校的事，或者说说同龄人的话题。在村子里难遇到的人，有时在河边能遇到。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洗着衣服，一边独想心事的时候，“芬燕，你也来洗衣服了呀。”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往坡上一望，我的发小燕子也提着一桶衣服来了。“是的，来来来，一起洗。”可把我乐坏了。还有发小相伴一起洗衣服。她虽然与我同龄，但是她知道的事真多，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

燕子把衣服往石板上一扔，卷起裤子就下来了，就在我们两边说边笑的时候，住在这码头上的一位叔叔下来了，他腿脚有些不利索，他一跛一跛地从上面走了下来，这位叔叔已经四十好几了，还没有取老婆，也很少和人说话。

他上去了之后，燕子悄悄地告诉我说，其实这位叔叔很有才华，小时候因为发高烧得了小儿麻痹症，结果腿也变得不利索了，但是村里有一位姑娘很喜欢他。那位姑娘家也住河边，他们两是同学。因为村里的人都是同姓家族，不许结婚，两家人也都坚决反对。姑娘一气之下跳河了，被救了上来，姑娘直到现在都未嫁人。

我问燕子，“你怎么知道这些有趣的事？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她说，是她爸妈告诉她的，原来是这样，我的爸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他们可能觉得少儿不宜。

一上午的时光就这样悠然而去，太阳出来了，河面闪着点点金光，像碎了的金屑。这时码头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我们这才准备离开。回到家把衣服提到楼上，一件一件地晾晒在长长的竹篙上，像晾晒陈年的往事。

如今，在家里洗衣服，再也没有了码头的热闹，也听不到那有趣的故事。怀念那河畔洗衣服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