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凡鸟偏从末世来
在上一篇《红楼秘档7:贾琏身世之谜》中,我们已经揭密了贾琏是荣府长房的长子而非嫡子的事实。
然而,贾琏虽非嫡子,但直至他结婚有所出,荣府长房的嫡子还未生出来。继室邢夫人已来十余年,还是无所出,看来,荣府长房应该是对嫡子无望了。
因此,很多看官看到荣府长房这种局面,就以为贾琏与王熙凤的婚姻是嫡子配嫡女,其实不然。
一、凤琏结合不易
贾琏非嫡子,王熙凤亦非嫡女,不信我们看王熙凤陪嫁家奴旺儿,他为儿子求娶放出去的王夫人的丫鬟彩霞的一幕:
“我想他两家也算门当户对的,一说去自然成的,谁知他这会子来了说不中用。”
王熙凤派人去彩霞家替旺儿的儿子求亲,碰了一鼻子灰,彩霞家不同意。接着看,旺儿家的说:
“若论那孩子倒好,据我素日私意儿试他,他心里没有甚说的,只是他老子娘两个老东西太心高了些。”一句话戳动了凤姐和贾琏,凤姐见贾琏在此,且不作一声,只看贾琏的光景。
“一句话戳动了凤姐和贾琏”,哪句话?必然是最后一句话,“他老子娘两个老东西太心高了些”。
说的谁?贾琏。凤姐怕贾琏不自在,且识趣不作一声,当然是戳中了贾琏的肺管子:当年凤姐嫁与贾琏时,贾琏老子娘肯定是百般不乐意。
这就奇了,你一个庶出长子,有多大个能耐,竟然不同意王家长房嫡女的?
后来贾琏了解到旺儿儿子品性不好,在外头吃酒赌钱,无所不至,说与凤姐听,凤姐便问:听谁说的?贾琏答:不过是家里人,还有谁。这时凤姐笑道:
“我们王家的人,连我还不中你们的意,何况奴才呢。”
王熙凤这句简直就是一语中的:你们贾家,连我都瞧不上,当然更瞧不上我带来的奴才了。
一句话掐得贾琏无语可说,只得支持旺儿儿子娶彩霞这桩亲。
看清楚没,有人认为贾琏娶凤姐是高攀,然而贾家当初并不同意这门亲!为什么?
原因只有一个,王熙凤的出身比贾琏庶长子的身份还低!
二、凤姐要强的真相
不信,我们看凤姐的行事作风。她爱钱、爱权、爱出风头,这在贾府里除了他,没第二人如她这般强势,他一个嫡女为什么是这种行事风格?
看看人家贾元春,回家省个亲,全府伏拜,不管祖母还是父母,齐声山呼“娘娘”,她是个什么做法?痛哭流涕,只怨家里当初把她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大家想想,如果是熙凤这般,她当是个如何表现?定然趾高气扬,神气活现。王熙凤为了这些虚名是完全不怕脏不怕累的,只要能让她神气几天,除了贞洁她是什么都愿意的!
然而贾元春这样,才是真正的嫡女大小姐的做派:我享受再多都是理所当然的,要我忍受一点点骨肉分离的滋味,我就不好受。因为我们的嫡女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一切尊崇待遇皆是与生俱来的,并不需要争取。
而反观我们的王熙凤小姐呢?是荣府长房的媳妇,却帮着荣府二房的管着家,宁府秦可卿死了,求她去帮忙,王夫人不同意,她还赶着往上贴,生怕少了她这趟差似的。看把她能的!
王熙凤在贾府看着风光,其实她做的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人家尤氏在家也是嫡女,办事能力那是一点不比她差,人家愣是能上能下,对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并不放在心上。
撕破王熙凤的表象,我们看到她竟和我们一样,每一份荣宠都得靠自己去打拼才能够得到,何谈嫡女身份?她为了掩盖其中天然的缺陷,只不过做得比别人多许多许多罢了,看着就让人心疼。
三、庶长子之庶女
既如此,我们就来扒一扒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世。
我们先看护官符上所载:
贾家: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着十二房。
史家: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房分共十八,都中现住者十房,原籍现居八房。
王家: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共十二房,都中二房,馀在籍。
薛家: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
从这张护官符来看,虽然这四家祖籍都在金陵,算是大户,但贾家和史家在京城根基较深,王家次之,薛家没有,而王家和薛家重在有钱。
再看刘姥姥口中的王家:
方才所说的这小小之家,乃本地人士,姓王,祖上曾做过一个小小的京官,昔年曾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子。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中的,知有此一门连宗之族,馀者皆不认识。”
由此可以看出当年王熙凤爷爷来京城发展,只带了王熙凤的父亲和王夫人。王熙凤父亲是王夫人之“大兄”,这说明王夫人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大哥凤姐的父亲,一个是二哥——现在在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
在王熙凤帮着宁府料理秦可卿的丧事时,有此一段:
“里面凤姐见日期在限,也预先逐细分派料理……又有胞兄王仁连家眷回南,一面写家信秉叩父母并带往之物。”
说明王熙凤帮着料理秦可卿丧事时,王熙凤父母已经回老家金陵了。
当年王熙凤爷爷带着王熙凤父亲和王夫人来京发展,很可能是来打探前哨,看有什么职位可进、什么亲戚可攀,然后让嫡子王子腾来京,可以青云直上。
后来王夫人嫁进了贾家,可能王熙凤父亲完成了他的使命,也就回金陵老家了。而现在的叔叔王子腾却已经在京城扎下根,做了京营节度使。
为什么我会有此一说呢?
因为王家的爵位,最后是王熙凤的叔叔王子腾袭了的,王熙凤的父亲只是在老家管理家产。由此我们可以断定王子腾是嫡子,王熙凤的父亲是庶子。否则,没有理由长子不袭爵,而次子袭了爵的。
再看“胞兄王仁”这几个字,说明王仁应该是和熙凤一母所出,都是庶出。因为熙凤姐姐配了贾珍,我们可以认为熙凤姐姐是嫡女。
那这就说明熙凤姐姐虽是嫡女,却没有一母同胞的亲亲兄弟姐妹,王仁又是家里最长也可能是唯一的儿子,所以熙凤姐姐非常提携宠爱熙凤,也就说得过去了。
王熙凤因父亲是庶子,早在贾琏这边矮了一头,再加上她又是庶女出身,那王熙凤作为庶子的庶女,嫁给作为嫡长子的长子的贾琏,自然是有些不配的。那么现在我们就能很好理解,贾家竟不太愿意贾琏这个庶长子娶她了,因为确实有点配不上。
四、凡鸟假凤
那后来又怎么说成了呢?
全凭王熙凤的能耐。
我们看王熙凤和贾琏的相处模式和日后的霸道作风,哪有多少古时媒妁之言的相处之道,妥妥的自由恋爱的结果。
贾家人是自小就与凤姐儿相熟的,这从贾珍的言语中可以看出来。贾琏与凤姐情投意合,又有凤姐女汉子的性格拼出来的优秀,再加上人又长得出类拔萃,最重要的是王家被王熙凤说服,为了巩固和贾家的关系,为王熙凤这个庶女配备了丰厚的嫁妆,所以这桩最初不被贾家支持的这门亲,最后成就了如花美眷,羡煞众人。
可是可悲的是,时间是把杀猪刀,风流的少年耐不住欲望的纠缠,跌落在人性的凉薄里,杀伐决断的美妇禁不住生活的缠斗,败亡在世俗炎凉的泥淖中,香魂永逝。
原来,她竟是和刘姥姥一般,是个“破落户儿”。
王熙凤“凡鸟偏从末世出”,道尽了她真鸟偏扮假凤的悲凉。
丝丝入扣的锥心从熙凤努力、拼博、挣扎的人生轨迹里道出了一个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你的出身决定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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