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晒蛙容易养蛙难

当下一款佛系养蛙游戏火爆了我的朋友圈，可我看着，不觉得泪流满面，养蛙就像养娃，把无处安放的感情都放在了蛙身上。

01.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说到底，我还是没能管住然然，没能管住她心底那些可怕的想法。或许是我不够了解她，或许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为此，我常常反省自己，并联想到很多……都说女儿无论嫁没嫁人，和娘都是最亲的。可这一点我在女儿身上怎么就体会不到呢？

然然从小就爱和男孩子玩，蹬梯爬高的，整天就跟个假小子似的，一点都不文静。我妈在世的时候就说：“然然这孩子将来可要操心。现在就是你指东她往西的，何况以后呢？”我便对我妈说：“敢不听话？不听话我就打她！”

我妈摇摇头，说：“打什么啊？打骂儿女最没用了，我打过你吗？姑娘家不能总打，孩子总打就打皮了，再管可就难了。”

现在回过头想想，这事还真让我妈给说中了。

以前，然然和外婆感情最好，因为外婆总是能够猜出她的心思，还给她做好吃的，至于我这个当妈的似乎就差了那么一截。然然总说我简单粗暴，她大概觉得母爱更应该像外婆带给她的那种感受——温和、宽容。

一句话，我们母女相处这二十来年，彼此都比较失望。

我不明白然然为什么从来都不按我为她安排好的路走，然然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要一厢情愿地干涉她的生活。

02.

然然上高中那年，迷上了他们学校体育队里一个叫威译的男孩。威译父母离异，爸爸重组了家庭，后妈又给他生了个妹妹。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可然然却说得眼泪汪汪的。

她自己一天罪没受过，却跑到外面去同情起别人来了。这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后来竟然瞒着我们逃学，帮威译在街上卖煎饼馃子。若不是我同事碰到，我和她爸还蒙在鼓里呢。

同事告诉我后，把我给气的啊，跑去一看，可不就是然然吗！我拽着然然让她和我回家，不要再给我丢人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威译，一看便没什么家教，行为举止也没礼貌，块头还挺大！女儿和这种男孩在一起，我能不着急吗？我害怕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被威译那样的男孩子给糊弄去了。

我不怕然然帮助同学，我怕的是他会影响然然的一生……高中，这是多关键的时刻啊，如果两个孩子都努力学习、互相鼓励，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是这种情况吗？当时我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得把我的然然从这个男孩子身边拉回来。我跑去找然然的老师。

据学校老师介绍，威译不仅不爱上学，而且平时还打架。老师还说，围绕在威译身边的女孩子很多。我担心地说：“老师，您可千万替我盯好了然然，我就是怕她和威译这样的孩子早恋，如果那样，她的前途可就全完了，我们还想让她上大学呢。”

这样一次行动、一番谈话，在像然然、威译这些孩子们听来，大概会觉得“阴险”、“世故”。

因为然然就这样指着鼻子问过我：“为什么你们大人总喜欢把我们往坏里想呢？”可是孩子啊，大人们并不是把你们往坏里想，我们只是比你们多看了几步，更早一点看到了某些注定的悲伤未来……我相信所有做家长的人对我的话都会深有同感的。

03.

我在医院工作，我们科和妇产科挨得特别近，每次看到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满不在乎地进了手术室，然后面无人色地出来时，我的心里都难受极了。孩子们自以为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然然又怎么能体会到我这颗心呢？

那个威译绝对是危险分子，自从他出现时起，我的心便揪成了一团——我真怕自己一眼没看住，我的然然就成了那些女孩子中的一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敢往下想了。

孩子长大了，尤其是女孩子，管又管不得，打又打不得，再多说两句她便离家出走了。她们总是向家长要自由、平等、尊重，大道理比你还会讲，但却不懂自己是在硬生生地拿着鲜嫩的青春往石头上撞——为什么就不能听爸妈的话，避开石头走路呢？难道一定要撞破头才会懂事吗？

一次我在医院值班，我爱人来找我，说然然好像拿了家里的钱，抽屉里少了2000元。我说：“怎么会呢？这孩子身上从来都不缺钱的，我们每个月都会给她零花钱，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我请假，赶紧骑车去了然然的学校。到了学校，我看到然然好好地在教室里上课。我又多了个心眼儿，跑到威译的班上看他是不是也在。我一看，果然，威译又旷课了，班里没有他，我的心里也就有数了。有时我真觉得自己跟侦察兵似的，要跟他们斗智斗勇。

下课铃响了，然然在走廊里看到了我，表情很不自然，我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问她：“你是不是拿了家里的钱？是不是给了威译？”

她还嘴硬：“妈，你瞎说什么呀？钱是我拿的，可是跟威译无关。”

我吓她：“好啊，你已经学会偷家里的钱了！是不是和威译有关，问问就知道了！”

我一边说一边往老师办公室走，然然从后面追过来说：“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过不去呢？难道你活着就是为了来整我的吗？我不管，你要是去告威译的状，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

然后上课铃就响了，然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跑回教室去上课了。

我一个人立在那儿。孩子们永远都不知道当他们拿自己、拿父子、母女关系去要挟家长时，家长们就没辙了。家长们之所以没辙，还不是因为爱他们吗？然然当然也不知道这些，她要是懂得这个，我也就不操心了，也不用天天黑着脸、铁了心管她了。

那次是我们母女冷战最厉害的一次，此后，我们几乎有两个月没有讲话。

04.

11月我生日时，爱人出差，我去了我妈那边。

让我意外的是然然竟然也在，看到我来，然然想走，被我妈给拉住了。我妈说：“然然不许再任性了，转眼你就长大了，你妈妈跟你着这么多急，且别说对与不对，至少说明她爱你、疼你。你说外婆脾气好，不着急，那还不是因为外婆没有你妈妈疼你！有朝一日外婆走了，世界上最亲的就只有你们娘俩了……”

妈妈说这些话时，我和然然都流泪了。

从那次开始，然然似乎有了一些转变，肯静下心来读书了。不过我知道她暗地里和威译还有来往。威译卖过服装，后来又卖水果，然然都曾帮他借过钱。

我一直想，随着然然逐渐长大，她会越来越懂事，但是事与愿违啊。高考分数出来了，然然的分数只够进一所专科学校。我和她爸劝她复读，她却说念够书了，如果我们不同意她上这所专科学校，她就不上了，再考是甭想了。她说有很多人读了书也没出路，还有很多人不读书照样有出路。

那一刻，我就觉得我什么都完了，这些年所有的付出、努力、辛苦、期盼……全都化为泡影。然然高中这三年也是我白头发长得最快的三年，她一边读书一边帮威译卖服装，这我都知道，可又无可奈何。

她现在长大了，平时住校，偶尔回来一次，你要是说了什么她不爱听的话，她短时间内便不再回来了。

然然她爸对我说：“这些年你为她操的心最多，可她又最恨你。”是啊，然然恨我，我知道，她把我当成死对头一样。平时只找她爸爸要钱，跟我，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可惜孩子对妈妈狠得下心，妈妈对孩子可狠不下这个心。

05.

我托老同学帮然然介绍了一个男朋友，那孩子正在考研，家境也好。将来如果能成的话，他父母说了，小两口一结婚就可以一块儿出国。我把这孩子的条件跟然然说了，那男孩儿她也去见了，印象还不错，两个人处了一段，然然却突然提出分手。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妈妈，我不是你，我不喜欢这种安静的男人，就跟我爸似的。这叫男人啊？也太没味了。我明告诉他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你也就别跟着瞎操心了！说什么老实可靠，还不是看上了他们家有钱，能出国……”

我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除了这巴掌，我和我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已经再无任何沟通的方法了。

后来，她彻底搬出去住了。现在，然然从单位里辞职，成了和威译一样的无业青年……我自己经常偷偷地流眼泪，担心女儿。

可这眼泪，然然是看不到的，即使看到了也会视若无物，除非有一天她自己也做了母亲时，才会明白，我当年为她流的那些泪原来是咸的、苦的，是从心里流出来的。

在孩子眼里，家长总是被冠以庸俗、功利、世故、虚伪的帽子，殊不知每一顶帽子背后无不隐含着深深的、无法言表的爱和保护。

做家长的，没有几个能看得开、放得下的，但凡看开的都是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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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挑战训练营第10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