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平的母亲今年已经九十一岁高龄了,老人仍然耳聪目明,每天自己照顾自己。伍平的父亲去世得早,老母亲一个人寡居多年。老人年事已高,伍平不放心让母亲一个人留在农村老家,就将她接到自家在单位分到的房子里来住。
老太太个儿不高,腰伛偻着,弯成一张弓,她的头发已然花白,古铜色的脸上泛着红光。她见人常常笑眯眯的,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她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即使搬到了儿子身边,也都不闲着。儿子开垦了菜园子,她就帮着在地里捯饬,将那些新鲜时令的蔬菜帮忙收回家来。家有一老,赛过一宝,那些年伍平的两个孩子还小,老人就在家里帮忙带着,减去了伍平夫妇的后顾之忧。
尽管如此,儿媳美芹对老太太还是不满意,不是嫌弃老人不会做饭,就是嫌她不讲卫生。美芹有时当着伍平的面数落老太太,老太太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脸上依然笑眯眯的。伍平一向有些惧内,他自然袒护着母亲,不愿她受半点委屈。可是老婆大人也是不敢得罪的,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说,老人家嘛,免不了有糊涂的时候,你多担待一些!
伍平原来可不是这样子的,男人嘛总是有些血性的,对于美芹的蛮不讲理,他可不惯着她。有一回,夫妻俩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盛怒之下的伍平便甩了美芹一记耳光。没想到这下可闯祸了,美芹耍起泼来,纠缠着伍平要与他拚命,她揸开的手指一顿乱抓,男人的脸一下被抓破,伤痕累累。她对着伍平破口大骂:“乡下崽,当初不是老娘娘家亲戚帮忙,你能进工厂当工人?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在翅膀硬了,敢打老娘了!我今天跟你拚了!”说着又冲上前去,揪住伍平的衣服叱骂不休。一旁的工友见了,赶紧将两个人分开。
美芹并不罢休,很快又搬来了娘家的两个哥哥和姐姐来给自己主持公道。那几位跟头流星地赶来,纷纷斥骂伍平的不是。大舅哥的手指头几乎指到了伍平的脸上,警告他下不为例,否则就会对他不客气!伍平身子蜷缩成一团,灰头土脸,大气也不敢出。自此以后,伍平成了“妻管严”,做事再也不敢忤了老婆的意。
老太太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伍平和哥哥商量着两家轮流照顾老母亲,老人今年跟着大儿子,明年跟着小儿子,一年又一年,如此反复。今年九十一岁高龄的老太太又跟了伍平。伍平前几年在城里买了房,一家人搬进了城里,但单位上的老房子仍没有退,平时老太太便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伍平隔三岔五地去看她。老人身子骨还算硬朗,虽说如今已年逾九旬,但饮食起居自己照顾自己,不在话下。伍平接母亲在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城里的房子像鸽子笼,老人感到浑身不自在,那美芹对婆婆一惯没有好脸色,往往住不了几天,老人便嚷嚷着要回到城郊单位的老房子里去住。
工友们常常能看见鹤发童颜的老太太,大家就在美芹面前感慨:你家婆婆可真福气,这么长寿,一定有什么秘诀吧?!美芹拉下脸,显出轻蔑的神色,幽幽地说一句:她呀,一辈子不操心,不长寿才怪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