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和他的姑娘们

作者: 萧不器 | 来源:发表于2019-07-29 23:40 被阅读10次

    “你说是不说!”我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摇晃,我最近总觉得这厮行踪诡秘,眉眼含骚,隐隐透出

    一股阴谋的味道。今天终于让我逮到机会好好拷问他。

    “咳...咳...我说...你先松开...”老五的脸像一个红的快烂掉的番茄一样颤着。

    我满意的松开手,看着他充血的大脸一点点回复成正常的红润颜色。在我灼灼的注视之下,老五的脸

    上又浮起一层诡异的红晕,厚唇微张,羞涩的看着我。我心底一阵发毛,马上加大注视的马力:

    “嗯?”

    “我...我谈恋爱了...”老五的声音像一只半夜叫春的猫。

    “What?!”我有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

    “我说我谈恋爱了。”老五认真的看着我说。我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这实在不能怪我大惊小

    怪,只能说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老五这样的妖孽也有被收服的一天。

    老五是我的好兄弟。身高一米七三,标准的屌丝身高;体重一百七十斤,标准的胖子。长着一张

    平淡无奇的大众脸,绝对是扔在茫茫人海里就找不出来的那一种,永远身着校服,头顶三毫米。家境

    不是很好,所以这货胖的绝对是天怨人怒莫名其妙,貌似只能用心宽体胖来解释。

    而让他不致沦为中国千千万万个平庸的学生中的,除了他放荡不羁的性格,就是他饱读诗书后淬

    炼出来的文笔了。老五曾经嘻嘻贱笑着给我看一个姑娘给他的赠言:爱君笔底吟烟霞,腹有诗书气自

    华。我对他的得瑟报以白眼,以拳头,以鄙视的唏嘘。

    有时候我会赞叹老五的贱格,因为那种贱的背后是奇思妙想和天马行空。那是小学三年级的事

    了,班上有一个很拽很拽的小家伙,走路都一颠一颠的,看人时必定抬望眼,鼻孔朝天。有一天在两

    组之间的过道里他和同样很拽很拽的老五遭遇了,年轻的时候就像故事里的两只蠢羊:

    “让开!”

    “我不让怎么了?”

    拽小伙A猛的推了老五一把,老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失去重心的躺在地上了,拽小伙A以一种牛

    逼哄哄的眼神俯视着老五,但他马上就变色了。老五努力的想抬起上半身,在一群人的围观之中突然

    定格在那个和地面成三十度的锐角,双手鸡爪状在胸前抽搐着,眼睛早已翻白。大家都吓坏了,一群

    看热闹的小伙伴齐刷刷的看着拽小伙A,A强迫自己保持淡定的弯腰想要扶老五起来,老五突然哇的一

    声喷出一口血来,拽小伙不拽了,他愣愣的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撕心裂肺的哭了,伴之以夺门而逃。

    现场一片慌乱,很多女生都也要哭了,正在大家要去找老师来救人的时候,老五慢条斯理的从地上爬

    起来,从容的掏出一张纸擦了擦嘴上的血,然后抄起旁边不知是谁的杯子漱了漱口。他看着不知所措

    的众人,微笑着从兜里摸出几颗胶囊来,声音清亮的说道:

    “吐血药丸,五毛两个,门口小卖部有卖的,可好玩了!”

    这件事让拽小伙永远记住了老五和吐血药丸。

    同时也不得不说老五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你和他走在街上完全预料不到下一秒你是会笑喷还是倍

    感丢人,因为老五骚动的各种想法完全不经过任何考虑就会被他一丝不苟的执行在你面前。有一次我

    们在一个景区游玩,途经一颗树,上有大苹果,真的很大,有我们两个拳头那么大。青翠欲滴的悬在

    枝头,在风中微微摇摆,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我俩在对视了三秒之后老五像模像样的在树下扎了个

    马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期待,我一咬牙踏着他的膝盖坐在了他的肩膀上。老五一声大喝提气起

    身,我慢慢就要碰到那个大苹果,突然眼角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一个大叔穿着拖鞋大裤衩手中抓着报

    纸蹿了出来,头上疏发飘扬,很有火云邪神的范儿。火云邪神一声暴喝:“下来!谁让你们摘的!听

    见没有!下来!”

    我被吓的身子一颤,触手可及的大苹果一下又变得遥远,老五被我带的身子一晃,也在倾倒的边

    缘,他大吼一声:“摘!”我心脏怦怦直跳,但还是决定听老五的,猛的一够,苹果到手。老五晃晃

    悠悠的把我放下来,弯着腰喘气。火云邪神像一部复读机一样重复着那一句:谁让你们摘的?拿出

    来!我拉着老五准备拔腿就跑,老五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对火云邪神吼道:

    “人民在人民的土地上摘个苹果都不行?!

    你横什么横,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是公民!”

    我目瞪口呆。

    火云邪神目瞪口呆。

    老五满意的转过身来,拍醒我,然后慢悠悠的走了。直到我们消失在桥的那一头,火云邪神也没

    再出过声,我猜邪神大叔可能以为公民他爹是个很牛逼的大官。当然,苹果的味道还是很棒的。

    短暂的回顾了一下老五的各种传奇事迹,我再度审视着面前这个笑的人畜无害的胖子。还是不敢

    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从小立志要出家,想要放弃世俗生活,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的人,现在竟然腆着

    大脸告诉我他谈恋爱了?

    我觉得还是相心非洲人民马上就要过上小康生活我国雾霾立刻就会被根治马丁路德金美梦成真其

    实我是亚洲首富失散多年的私生子中国队正在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咸鱼翻身光宗耀祖这些事比较靠谱。

    老五闷骚的把他的恋情掩盖起来,男性知情人,只有我一个。说不出为什么,现在看来

    也许他在开始的开始,就隐隐的把握到了自己对这段关系不确定的未来的担忧。当然,

    我软磨硬泡的求着老五带我去见他的小女朋友—木子姑娘。站在门口,顺着他说过的位

    置一瞧,我表示失望。

    长相,一般。

    身材,一般。

    举止,一般。

    打扮,一般。

    简直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嘛,我以为老五会与众不同的,我想象之中要么很漂亮,要么很

    温婉,当然,要么很难看,老五怎么会这么毫无建设呢?等我发现身边的雄性都在漂亮

    外表火辣身材的刺激下甩着舌头奔向某某雌性时,回看老五和他普通而平静的小对象,

    我才发现老五的选择显得多么与众不同。同时我也意识到:老五动真格的了。

    “你丫不是信佛嘛?”我一脸鄙视的看着对面的人。

    “那天晚上我突然悟了...”老五侃侃而谈。

    “你悟个屁!你不是要出家嘛,不是不成家吗?啊?老五牟尼?你怎么破戒了,怎么跟

    佛祖解释?”

    “红尘炼心嘛,活着就已经是一场修行了,何必刻意。而且我佛主慈悲渡人,并不是主

    禁欲独身,我这是在渡人渡己。更何况,没拿起过,哪来的放下?”老五摇头晃脑。

    我只好静观其变。

    我从认识老五到现在为止的这么多年,我从没见他有过认真的态度,这个射手座的预备

    役和尚,从来漫不经心,嬉笑怒骂,拿年级第一时是,考试时是,读书时是,丢人现眼

    时是,现在他好像有那么点认真了。

    后来我们之中流行着一句话:认真你就输了。

    老五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胖脸上浮着期待和喜悦的光。每当他用这种状态下的脸看我,

    我都觉得是他出油太多。需要拿吸油纸吸一吸。他整个人像被注入了魔药,朝气蓬勃,

    充满自信和活力,甚至答应了我一起去打篮球,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他以前郑重其辞的对

    我说他最讨厌运动的样子。

    原来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那么老五又改变了木子姑娘什么呢?

    木子姑娘好像什么都没变,依旧像水一样静静的坐在冬天暖阳的窗子下,只是看到老五

    时会笑,那种笑。足以震撼我这个不谙情事的局外人,让我很久很久都不能忘记那时心

    中响起的声音:她真美。

    老五风骚的告诉我他的追求过程,简单的像跳楼。百无聊赖的自习课上老五突然意识到

    自己过完这个冬天就成年了,再不早恋就没有机会了!老五立刻谋划起来。我前面也说

    过,老五有一种Just Do It!的精神,如果他有个自认为很棒的想法那么他会立刻执

    行,从想法诞生和直接执行的决定之间的环节,不是Think it over(仔细考虑),而

    是,Oh shit!It’s coll! Imust try it now!(哇靠,太棒了!我现在就要试一

    下),当老五意识到自己面临失去早恋的资格这种危机之后,突然觉得旁边的姑娘越看

    越顺眼,当时他们刚坐同桌没多久。老五立马开始考虑木子姑娘的情况,长得还不错,

    性格挺不错,好像很有气质,不是很吵的人(由于老五深受他母亲话痨的残害,所以极

    其痛恨话多的女生),好了,Just do it!

    老五在自己的书上写了一句:咱俩处对象吧。然后推给木子姑娘看,这时他的心是怦怦

    直跳的,就像我那次摘大苹果一样,他要去摘一颗心。

    木子姑娘写了几笔,把老五的书又推回来,老五忐忑的伸着头看。

    两个不乏骨气的字赫然入目:好啊。

    老五目瞪口呆。

    我目瞪口呆。

    这特么的不对啊!我叫了起来,你竟然遇见了比你更简单粗暴的人?和电视上演的不一

    样啊?这过程果然简单的像跳楼啊,然后呢然后呢?

    老五当时的想法和我大致不差多少,在震惊之下反而有些退却了,接下来老五是一堆碎

    碎念,确认了木子姑娘是认真的之后老五开始痛陈自己的种种毛病,没钱了,人懒了,

    不爱洗澡了,是一个违背择偶主流的胖子了,等等等等。木子姑娘嫣然噙笑的纷纷做了

    让老五无话可说的回答,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后来我才知道,木子姑娘早先就对老五有意思,事情并不是真的那么传奇简练,一个人

    跳楼很简单,但走到跳楼这一步却很不容易。老五大喊一声我想要一颗星星,只看见一

    颗星星从天幕上一跃而下,掉在了他的怀里,却并不知道在这之前他们向着彼此有意无

    意的前进了多远。

    老五真的很穷,好像文人皆清贫。老五在结束失去早恋资格危机之后琢磨着给木子姑娘

    送些什么做个纪念,这时据他们确立关系过去了不到两分钟。老五的脑海里需要用钱的

    东西直接忽略。挠了挠头,老五从自己笔袋里翻出一枚白色的玻璃围棋子,边缘有着漩

    涡状的花纹,很好看。老五把棋子郑重的递给木子姑娘,洒脱的像江湖中的侠客:

    “这是我送给你的,拿着吧,我没什么其他拿的出手的,就当定情信物,哪天你要是不

    想和我处了,什么也不用说,把这枚棋子还给我就行了”

    我面对着给我情景再现的胖子,觉得这货真的好洒脱好个性,确立关系之前把自己的缺

    点说的一干二净,刚确立关系后立马把以后的未知可能设置成了最简单的处理方式。他

    一手拿着笔,另外一只手拿着刀。

    是不是认了真,就真的四季如春。

    老五每天都腆着一张幸福的大脸和我说很多他和木子姑娘的各种情事,我表示无

    奈,同时也隐隐为他开心。毕竟生命中总有一些独一无二什么也无法替代的东西,比如

    说,木子姑娘之于老五,就是电,就是光,就是The one。

    木子姑娘甩着湿答答的手坐在老五身边,老五一脸正襟危坐的严肃表情,手却在课

    桌下悄悄的握住木子姑娘冰凉湿润的手。老五是个体温异常的人,早些年闹非典时,经

    过长达一学期的测量记录,老五的正常体温始终是三十五度,有时候会令人发指的维持

    在三十三度。而这种时刻老五总是把自己的手搓的很热很热,等待着去温暖木子姑娘。

    感觉很干燥,很温暖,我很安心。木子姑娘红着脸如是说。

    老五沉寂多年的一支笔终于在一种强大最神圣的动力之下开始摇曳在每个安静的夜

    晚,“没法子啊,我只有这一支笔了”老五一脸无可奈何。但他脸上的骄傲出卖了他,

    我知道其实他很得意,老五这厮总是把自己的文字看的太金贵。我不知道他在一个个夜

    晚给木子姑娘的情书之中写了些什么,我曾经问过他,他嘿然一笑:

    “那是我至今为止执笔的最高成就!”

    一个少年的情书,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很动人了。

    万事开头爽,老五也一样。老五不进别人的空间,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老五

    进了木子姑娘的空间。这导致了他一夜无眠。

    他看见了木子姑娘写在空间里的日志,虽然有些篇还混杂着仓央嘉措的诗句,但老

    五无暇挑剔这些,他看见木子姑娘的心里有一个很深很深的影子,在字里行间满是木子

    姑娘的回忆和唏嘘。老五沉默了,那个影子就那样站在那里,老五心中刺痛不已,他在

    心疼,但更多的是嫉妒,他太认真了。

    客观上讲,老五是一个极端的悲观主义者,那个晚上老五悲伤的告诉我:我以后不

    知有没有资格出现在木子的笔下。

    我当时觉得他有病。

    但我没有意识到该给他治。

    憋到憋不住后,老五向木子姑娘表达了这些东西,木子姑娘笑的很无奈:安啦,没

    什么大不了的。

    老五那时像一个敏感又偏执的小孩,内心是幼稚而不知所措的。木子姑娘比他成熟

    的太多。我想木子姑娘一定是被他看似洒脱的平素所迷惑,未曾想过他的内心是一个如

    何的世界。

    老五很快强迫自己将异常的在意抛之脑后,那个冬天很冷。老五有时会在晚上带着

    自己写好的情书从家里跑出来,像一个卫兵那样站在路灯下检阅自己的情书有没有什么

    没写到的,或者干脆就蹲在路灯下,随心所欲的写出歪七扭八的字。然后找到在学校自

    习的木子姑娘,看她惊喜的表情,和她一起开心。

    有一次老五决定打破常规,他在信息中告诉木子姑娘自己有事不能待很久,所以把

    信放在学校的信盒里,让她自己去拿。然后自己带着信躲在附近。下课铃声过后,木子

    姑娘慢悠悠走出来,开始在信盒里找自己的信。当然是找不到的,所以木子姑娘会找上

    好几遍。这时老五悄无声息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在背后抱住木子姑娘,似笑非笑的说了

    声:

    “Hey?”

    “哈哈哈,你不知道她惊讶的那个傻样儿...哈哈哈”老五笑的前仰后合,这件事

    让他得瑟了很久。

    木子姑娘的确是与众不同的,老五是在冬天出生的。在他生日的那个下午,他收到

    了木子姑娘的礼物,但他和我说时面色怪异,哭笑不得。我再三追问,然后我面色怪

    异,哭笑不得。

    一根擀面杖,一块案板,几个盘垫子,还有木铲.....

    “诶~怎么说这也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嘛,你要珍惜哦,多么独特,不是正合你

    意嘛?”我玩命的忍着笑劝说一脸郁闷的老五,老五欲哭无泪的走了,他欲哭无泪的原

    因是身无分文的他不知道怎么向他妈解释这些诡异的东西的来源。

    他会察言观色的逗木子姑娘笑,会给她讲自己的心事,会和木子姑娘用一个耳机,

    听一首歌,共振出一个频率的心跳。

    他潇洒的把木子姑娘的手套带回家,然后偷偷摸摸的洗净晾干。第二天得意洋洋的

    等着木子姑娘的奖赏。

    他每一天都会在她的书里夹上一张小纸条,上面往往只有一句话,却能看的木子姑

    娘笑靥如花。

    他的眼睛很认真,又带着从心底产生的笑意看着木子姑娘,轻轻的说:“我有生之

    年,绝不负你。”

    老五醉了,老五痴了。木子姑娘占据了这座空城的每一个角落。老五是流水上的一

    片叶子,而木子姑娘就像流水一样,每一个涟漪都能带动老五的节奏,一颦一笑都扣着

    老五的心脏。

    放学后木子姑娘折返回教室拿东西,弯着腰向里面翻找自己的抽屉,老五悠闲的坐

    着,看着木子姑娘的侧影,教室里一片混乱,老五倾身吻了一下木子姑娘的脸颊。她的

    碎发扫过老五的鼻尖,痒痒的,带着安心的香气。

    他们在熄灭的路灯下接吻,在安静无声的落雪中拥抱,在每个夜晚深深的想念,在

    安逸的周末静静的躺在一起,呼吸着对方的呼吸,当然是最单纯意义上的滚床单,除了

    接吻和拥抱,什么都没有。他们幸福而简单。

    “这可是老子的初恋!”老五严肃的看着我,完全忘记了他当年坐在草地上打坐念

    经的样子。我看着他无耻的嘴脸,暗暗鄙视他的信仰程度,同时也为释迦牟尼感到庆

    幸,这么一个不坚定的货就这么简单的在十八岁的年龄叛出佛门,还好是十八岁,要是

    老五混成了方丈再叛出佛门那就太丢脸了。

    好像我们总是不能理解时间的苛刻,被时间沉淀过的警句只是偶尔挂在嘴边,却从

    未感受过它。老五已经开始谋划在二十五岁娶木子姑娘和他们的孩子叫什么这种问题,

    老五还是太年轻,他忘记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或者说,他刻意忘记,以为自己是那万

    中无一。我们都是如此,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和尝试都只是在印证自己的无力。

    寒假来临之前,老五因为他的放荡不羁而陷入了恐慌。简单来说,老五他爸老老五把老

    五的手机砸了。

    过程是这样的,老老五进房间说教老五玩手机的问题时发现自己的儿子仍然在目不斜视

    的玩手机,一怒之下劈手夺过。年轻的老五拍着手笑道:

    “噫!好本事!好本事!”

    然后老五看见自己的诺基亚5300被砸了个电花四溅。他哈哈大笑,老老五果然是好本

    事,和胡屠户有一拼。

    然后老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怎么和木子姑娘联系?23天的假期虽然不长,但是对于

    一个恋爱中的小青年,和对象失联23天?老五感到害怕。

    这种害怕来自老五的危机感,老五一直认为自己的情商太低,驾驭不了木子姑娘。他已

    经陷的太深,所以害怕失去。幼稚的人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想当然的自己为是,以为

    怎么样了,就真的相信怎么样了。很不幸,老五就有这种特点,在和木子姑娘的交往之

    中,这个特点给他带来过无日无夜的自我折磨,同时也给木子姑娘造成了种种无必要的

    困扰,老五还没有意识到,虽然他后来明白了。

    在听到最后一遍情话后,老五恋恋不舍的看着木子姑娘越走越远,他心中感到不安,但

    他强行压抑下来。开始了23天地狱一样的生活。

    老五是个很孤独的人,不是因为他站的太高,而是他站的地方太奇怪。他没多少朋友可

    以来往。

    老五是个很穷的人,他的诺基亚还活着的时候每月的全部使用经费只有十块。

    老五是个租房子住的人,放假了还留在租屋里,他玩的好的人都回家了。

    这导致老五的崩溃和发狂,幸好老五还有木子姑娘。准确的说,老五还有关于木子姑娘

    的一切记忆。在这个漫长的冬假里,老五清楚的记得有十七天半天气是压抑的灰色,一

    天半是罕见的晴天,剩下的四天在下雪。

    老五的生活彻底被木子姑娘填满,除了想念这一条途径,他实在无处发泄他的空虚时

    光。当然,在极端之路上狂奔的人是很危险的,然而路两边没有人,所以老五自己陷入

    绝境。

    老五每天都会吃饭,睡觉,给木子姑娘写自己的心,他并没有写到自己每天做的事,因

    为实在无事,后来他也厌倦了描写天气,因为都是阴郁。他唯一能写的,是他单调的想

    念。

    我实在不知道老五是怎么扛过来的,足不出户,没有电视,没有书,没有网络,没有朋

    友,只有和天气一样的父母,只有和天气一样的气氛,只有沉默。还有什么呢?

    木子姑娘。

    当老五在最初几天各种尝试终于发现自己实在无事可做之后,老五的想念终于达到了

    “一直”这种状态。醒来,眼还未睁开,他在心里对木子姑娘说早安,然后躺在床上盯

    着天花板,细细的想着木子姑娘的一切。起初他也曾想过自己,但很快被木子姑娘所淹

    没。吃饭的时候想着木子姑娘在吃什么,干什么,家里的样子。然后接着保持一动不动

    的想念状态,直到下一顿饭,睡觉,老五在心里念着木子姑娘的名字,最后他们在梦里

    见面。梦醒了,天亮了,他在心里对木子姑娘说:早安。

    除了想念木子姑娘,老五的精神已经无路可走。

    老五的笔悬而不落,他实在厌倦了自己的匮乏。他写不出能让自己满意的东西,谈何木

    子姑娘?他每天都重复着一个主题的写作,他好像已快枯竭了。但是老五竟然更上一

    层,他开始写诗,很短,却能撩动心弦。也许这就是古人说的穷则变,变则通吧。他把

    自己庞大的思绪压缩成几行字,在凛冬的朔风里开出花来。

    老五发了疯的渴望金钱,有钱就可以上网,就可以联系到木子姑娘,但是他没有,没

    有。从此老五每天出门转悠的时候多了一个特点:特别注意地上的东西。这段时间他把

    自己能找回家的路转了个遍,鞋底都磨薄了一层,无奈冬天人们总是把钱藏得很深,似

    乎钱也和人一样会怕冷。所以老五决定放弃捡钱这个拼人品的计划。

    老五的想念是带着被压抑的担忧和恐慌的,这种量变在一个夜晚实现了质的飞跃,把老

    五一直担忧而不敢明白面对的可能性简单干脆的展现在老五面前:老五做了一个梦。梦

    里他得到了一部崭新的触屏手机,并且里面自带电话卡,还已经开了流量包,老五站在

    大厅的中间激动的泪流满面,周围人来人往,老五颤抖着播出木子姑娘的号码,千般风

    情正欲说时,木子姑娘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就挂断了电话。老五感觉心脏无力,蜷缩着

    倒在地上,大吼着木子姑娘的名字,却动弹不得,只能目睹着周围的人群一点点没入黑

    暗,只剩下自己和空荡的回声。

    老五在凌晨四点醒来,梦里的感觉还萦绕在他心里挥散不去。老五看着墨色的天幕,在

    黑暗里坐了很久。然后又沉沉睡去,这次,他没有再做梦。

    老五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仅不安升级,还多了一点癫狂的想像,这让他度秒如年。然而什

    么都有终点,老五终于在与世隔绝之中熬到了开学前一天,老五觉得没法子联系的话,

    只有靠心有灵犀了,所以他在这最后一天假期的下午来到他和木子姑娘经常碰头的地

    点,在寒风中等到路灯都亮起,学校里的下课铃响起才放弃,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

    家。到了家后镜子里活活一青面紫唇红眼妖怪,老五踢掉鞋子,钻进被窝里打了半小时

    哆嗦后睡着了。

    分别了一个假期之后我又见到了老五,他整个人呈现一种死气腾腾的状态,把我吓的不

    轻。放学后我们在楼顶相见,我问起老五和木子姑娘的情况,这货竟然摸出了一根烟!

    我得承认我是真的吓到了。

    “你丫不十大杰出青年嘛?还抽上烟了?话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和木子怎么样

    了?”

    老五懒懒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木子姑娘”。

    “我爱她。”老五缓缓吐出一口大便形状的烟雾,眼神波澜不惊,像一个死人。

    我只好作罢,反正老五会告诉我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没想到第二天老五突然跟复活

    了一样跳到我面前,贼眉鼠眼的盯着我贱笑:“给你看个好东西~”。

    “有屁快放啊”,我抠抠鼻孔,一脸鄙视,这货也太反复无常了。

    老五一脸神秘的张开拳头,我愣住了,老五哈哈大笑。

    一枚白色的玻璃围棋子,边缘有着漩涡状的花纹,很好看。

    “你.....和她....”我有点不敢相信。

    “对啊,信物都在这儿呢”老五抠抠鼻孔,一脸鄙视。

    坏了,老五不是起死回生,是回光返照。

    那天晚上从老五干脆利索的有问必答活动环节了解到了老五和木子姑娘结束的过程。

    开学第一天,老五挂着鼻涕来到教室,发现木子姑娘没有看他一眼,这时他们座位已经

    被调开,老五坐在最后一排盯了木子姑娘一天。

    第二天,老五眼睛充血的又盯了木子姑娘的背影一天。

    第三天,木子姑娘拿走了老五在书包里放了三天都快被摸烂的一沓信件,因为老五昨夜

    和她说了这件事,老五本想创造一个两人照面交流的机会,结果木子姑娘行动时老五刚

    好不在。

    第四天,老五终于撑不住了,把木子姑娘拉出教室,简单的问了一句话,老五说你是不

    是对我没有感觉了。木子姑娘思索着说也不是,现在一时半会说不清,星期天我再和你

    说。老五有点毛了:一句话的事,有什么说不清,说吧。木子姑娘重复了一遍原话,转

    身进教室了。老五面目狰狞的骂道:操!。这是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也是最

    后一次。

    在接下来一节课的时间里老五如释重负的开始幻想星期天来临阳光明媚,他站在楼下等

    木子姑娘,微风吹过,木子姑娘投入他怀里亲吻着和他道歉,那几天的目中无老五只是

    想逗逗他....老五的脸上有了笑容,他看着木子姑娘的背影,笑的和从前一样温暖。

    下课了,老五突然发现木子姑娘向自己走过来,老五心中暗爽,我猜的果然没错。木子

    姑娘伸出拳头,老五笑嘻嘻的去接,他以为是从前一样的小情书,果然是一张叠着的

    纸。

    还有一枚蛮有分量的白棋子。

    根据老五描述,之后的三秒可以搬到电影屏幕上拿个最佳表演奖然后把奖杯卖了回来买

    上一车二锅头大家不醉不罢休!

    第一秒,老五陷入无意识状态,同时感觉到自己笑着的脸部肌肉发生剧变,是怎样一个

    表情至今无法再现也无法回味,因为他当时没有意识,同时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只要

    一张嘴声音肯定就像蝌蚪文那样,让他放心的是当时他还咬着牙。

    第二秒,老五封印了一切感性思维的活动,彻底实现了纯粹理性思考,这时候他像一部

    机器一样思考到了四种后续连招,并且由低头注视手心变为抬头注视木子姑娘,这时候

    木子姑娘不能撬动他一点情感,因为他要飙演技,因为他现在是影帝!那只是一个观

    众。It’s show time!老五强制催眠自己看见了盛开在蓝天阳光下的向日葵,看见了可

    爱的婴儿在咿咿呀呀的笑,然后温暖的展现出笑容,好像看见了盛放的太阳花。

    第三秒,老五平息了声带的骚动,保持笑容注视着木子姑娘,发出一声“嗯”,同时点

    头,轻描淡写,居高临下,像一个亡国之君。

    我觉得老五说的对,不醉不罢休。最惨烈的是老五昨天还在烟雾缭绕之中对我说:“我

    爱她”。老五此刻百感交集的又点燃一根烟,其实他已经醉了,整整半瓶白酒都是他一

    人在五分钟内喝掉的。老五哆嗦着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封面简单的笔记本,我正想问老五

    那是什么。老五的声音低沉而嘶哑的响起:

    “我给她写的诗集,还没来得及给她”

    我接过来,随手翻阅,标准的楷书,一丝不苟,眉清目秀。那些短小的诗篇传达出和体

    积不相符的感觉,真是好东西,我陪着老五在黑暗里把它烧成飞灰。

    那天晚上老五抽了两包烟,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黑暗里烟头一明一

    暗,潮汐般的映出一双悲伤的眼。凌晨三点,他安静的起身,晃晃悠悠的回家了。

    情字当头,不俗的老五亦不能免俗,在班主任的课上老五豁然起身一言不发的往门外走

    去。班主任问了句你干嘛去,老五淡淡的回了句起风了,回家关窗户。留下瞠目结舌的

    一班人马,飘然而去。他爬上楼顶,眼神空洞,点燃一根烟,拧开一瓶二锅头,一饮而

    空,雪落在他身上,耳边是冰冷的风。

    老五开始肆无忌惮的以各种名目向家里要钱,维持他的烟酒开销。木子姑娘的分手理由

    是突然不想谈恋爱了,单纯的老五欣然接受,毕竟还有一年就要毕业,前程为重。老五

    的洒脱只维持到一个放学的中午,我与他并肩回家,不幸目睹木子姑娘和她的前男友亲

    密的依偎在一起。此时距老五失恋过去了三天。

    时间的力量是奇妙的,有时让你度日如年,有时让你十年一日。老五好像走在了时间的

    后面,他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日复一日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感觉时光飞

    逝,这对老五来说毫无意义。

    刻骨铭心的爱,残留的是刻骨铭心的痛。老五愈发沉默,话越来越少,倒是眼中的血丝

    和指间的焦黄越来越重。我经常带他出去玩,却往往一路无话,老五的精神已经不在这

    个位面,他没有对我诉说他有多痛苦,只是站在桥上出神的看着风。爱来的时候,像春

    风化雨,带来一路的繁花烂漫,心旷神怡;爱走的时候,像烈火焚城,只余灼伤皲裂的

    心脏,和遍地已烧成死灰的过往。老五现在就是一堆死灰。

    老五的父母有事离开家一些时日,我越发担心老五。有天夜里,终于按捺不住跑去找

    他,那天夜里很冷,天空很黑。

    我敲门的时候听见老五的呕吐声,他打开门,嘴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去的口水。两人对

    坐,我看见老五血红而无谓的眼睛,和地上的二锅头空瓶。空气中的沉默让我无所适

    从,我看了看老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点创意。”老五一脸淡然。

    我沉默了一会。

    “这酒,你明知道喝了会吐,你还要喝?”

    “我喝。”

    “这烟,你明知道抽了会伤肺,你还要抽?”

    “我抽。”

    “这谎言,你明知道信了会受伤,你还要信?”

    “我信。”

    “这梦,你明知道做了会醒,你还要做?”

    “我做。”

    “这人,你明知道爱了会死,你还要爱?”

    “我爱。”

    老五微笑着,平静极了,我张了张嘴,转身走了。有什么法子?没法子。

    老五终究是渐渐回归正轨,只是烟还在抽。我为老五感到开心,老五整个人也变得有些

    不一样了。爱来的时候可以改变一个人,爱走的时候同样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更加深

    刻。

    老五的眼神变得很淡然,很包容。也变的更加的无谓,我再没有让他吃惊过,倒是他让

    我吃惊了很多,我们去看鸽子时,老五失足掉进了湿润的鸽子粪堆里,我惊呆了。老五

    缓缓起身拍掉身上大块的粪便,哈哈大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强大气场继续和我

    一起看鸽子,然后我们游玩了整个公园,我忍不住问老五为何淡定至此,老五抠着鼻孔

    哼了一句:

    “你不嫌弃就行。”

    “哇靠,你他妈洗手了么,不要再抠了!我要吐了,我要回家!”

    老五整个人更加浪荡,哦,是放荡。其实我看得出老五还是在痛苦,只不过他的演技更

    加高明了。老五是木子姑娘那一组的成员,轮到他们组大扫除时我幸灾乐祸的守在门口

    等着看戏。

    “组长,还是我擦玻璃嘛?”老五笑着问。

    “嗯”木子姑娘有些不自然。

    “完事了,你检查下”老五转着抹布。

    完成任务的老五和我一起回家时沉默了一会儿,才让我心里略加快慰,我知道老五不是

    没心没肺的人。恰恰相反,老五浑身都是感性细胞,他的理性细胞春天夏天在夏威夷晒

    太阳,秋天冬天就去澳大利亚看袋鼠和考拉,反正全年都不在他身边。

    我觉得老五重归佛门是一件好事,像他自己说的,一个和尚动了情,连夜下山。数月后

    悠悠打马而归,修为更上一层。老五重新开始钻研佛经,整个人偶尔散发出一种让人不

    敢靠近的气息,这时候我就会提醒他该洗澡了。

    世事在命运之中变幻无常,我觉得老五很久都不会再恋爱,老五自己也这么认为。但是

    劫数到了就是到了,任你修为通天,也只能无奈的等待着应劫。老五不知劫数将至,我

    亦不知。

    夏至未至的明媚季节,老五再次下山。他策马奔腾,在风烟滚滚之中一骑绝尘,最后吁

    然而立,阳光下搔着他的光头。笑吟吟的看着马下明眸皓齿身段如水的姑娘,不怀好

    意。后来的后来,我们叫她米姑娘。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亲上去了。”老五装的跟一纯情小菠菜似的。

    “放屁!你丫装什么纯?老五啊老五,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原来也是咱们大漠里的一匹种马!”

    “喂喂,亲一下而已,你不要太夸张嘛。”

    “懒得理你,你什么都没对人说,也没追人姑娘,你这样算啥?”

    “呃....这么一说好像挺严重的。”

    “废话,你那时是用下半身在思考!”

    “......”

    这段对话围绕着老五不明不白的受了下半身的支配亲了米姑娘这个主题而展开,当然,在讲述之后的事前,我得先说说之前。

    老五在他失恋之后的日子里随波逐流的被安排到了新的位置,一个皮肤白皙的姑娘成为了他的新同桌。年轻的老五还不知道,这时又一次下山的开始。

    其实说来值得玩味,两个失恋的人坐在一起能聊些什么?这种情节套在老五身上还是可圈可点的。米姑娘那时整个人郁郁寡欢,黯然失色。老五好奇的问了几句,才得知米姑娘刚刚和相恋六年的男朋友分手了。身为妇女之友和俗家弟子,老五立刻舍己为人的发扬了佛门慈悲为怀的精神,开始以自己风骚的文采劝导米姑娘。小纸条很快变成了大纸条,两人之间的熟悉程度渐渐加深。

    还是在一堂班主任的课上,老五和班主任有着解不开的缘分,班主任带给老五木子姑娘,也带给老五米姑娘。带给老五刻骨铭心的相遇,也带给老五痛不欲生的劫数。老五正在百无聊赖的神游天外之时,突然整个人都清醒了。

    米姑娘姑娘在课桌下安静的摩挲着老五的手。

    老五迷迷糊糊的握着木子姑娘的手直到下课。命运之轮开始安静的转动,就像一滴坠落的眼泪。老五还是太单纯,他攀爬过柏拉图的最高峰,却在欢喜佛的神殿前不知所措。

    老五心里并不明白,他只是在放纵自己。因为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确实算得上是一个输得起的人,只是年轻的他不知道,心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

    老五什么都没有说,木子姑娘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时会把手放在老五的大腿内侧,慢慢滑动。老五在这种时候会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有隐隐约约的抽搐,只是他什么都没有想,他懒得想,他不在乎。

    木子姑娘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提着啤酒和饮料来到老五家,酒是色媒人,古人诚不欺我。老五盯着木子姑娘,突然吻了下去。但他碰到紧缩的牙关,老五感到疑惑,一再尝试,终于兽性大发,强吻了米姑娘,米姑娘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的离开。老五带着不解来到我家,然后有了起初的对话。

    米姑娘告诉老五自己很喜欢他,老五心里在冷笑。因为木子姑娘也在老五心里,老五觉得米姑娘一步也走不动,此时此刻,没有人可以撼动老五的心,让他心里的那个身影模糊哪怕百分之零点零一。

    毋庸置疑老五的心完全在他的把握之中,但是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龄,身体一样是致命的罩门。只是老五不知道。

    米姑娘在QQ上坚持不懈的和老五聊天,说自己吃了很辣的炒米粉,说自己看见一片很好看的云,说自己看到路上有个猥琐大叔正在车里打手枪,说自己不会做今天的作业,说自己很想老五,说自己很无聊;问老五在干什么,问老五吃过没有,问老五喜欢听的歌,问老五有没有想自己。几乎是在上学前放学后的所有时间,米姑娘刷了老五沉寂很久的屏。

    老五开始还有些回应,后来感到厌烦,而且不想被这种枪林弹雨的轰炸模糊木子姑娘,于是一律改为嗯,啊,哦,没,这样的冷漠回应,可是米姑娘简直快把老五感动了,米姑娘毫不在意得接着做好奇宝宝或者碎碎念日记本,有时故作伤心然后哈哈的笑。老五经常会感觉内疚,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是他没法子,他是不会给米姑娘一点可乘之机,他心里只有木子姑娘。但是他忽略了米姑娘只是表达了喜欢,并没有表示任何进一步的要求,从来没有。

    他终于爆发了,尽可能说出最残忍的话,请米姑娘不要这样。结果那个中午米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跟着老五,老五关上了门,几分钟后又于心不忍的打开了,米姑娘稀里哗啦的哭,老五觉得很崩溃。于是老五把米姑娘拉了进来,老五在和自己的心软做斗争,但是他输了,一个正常的男人很难对一个米姑娘这样状态的女孩子保持冷漠的无动于衷,于是在拥抱和亲吻之中老五终于获得了安静的中午时光。

    老五又睡不好了,他告诉我他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他不可能接受米姑娘,因为老五和米姑娘在精神上完全没有对等的东西,如果真的在一起,他不会快乐,更重要的是:木子姑娘神圣不可侵犯;但他的身体愉快的利用着米姑娘的喜欢享受着,他没办法拒绝,没办法推开,因为各种法子他都试过了,可是一回头,米姑娘还是就站在他身后,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毫不介意。他每天要和自己做各种各样的斗争,又要警惕自己的感动,逼自己想出更残忍的法子,又内疚着想要寻求一点解脱。

    “一个人的心怎么可以这么坚强呢?”老五崩溃的说道。

    我也很感动很惊讶,有时会觉得老五不是东西,但是我最多的还是疑惑。

    是啊,什么样的心脏才可以做到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泪湿无锈,刀过无痕,永远都是最完好温热的样子?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别傻了,当然是一颗假心了,比如不锈钢或者钛合金之类的心脏。虽然这是我们很久以后才懂得的答案,幸好我们终于明白。

    马上就要到分别的季节,老五没有发现他已经渐渐习惯了米姑娘的种种行为,甚至会很享受这种无微不至和百依百顺。在亲吻和拥抱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自然而然。甚至有时会想念米姑娘。但是老五依然守着自己的底线木子姑娘,因为他的一部分理智在澳大利亚看完袋鼠回来了。虽然身体很满意,但是精神上是孤独的。他的疑问他的感叹从来都只能说给自己,米姑娘听不懂,只要精神上还是会落得孤独,他就不会接受米姑娘。人真正活的不就是思想和精神吗?老五是偏向唯心主义的。

    可他的身体在背叛他的心,或者说,被诱着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米姑娘啊。

    老五再也没有对米姑娘说过狠话,因为他知道没用。他只是保持他的一字回复,同时在夜里寂寞的想念木子姑娘。

    人生如戏,生活也就像是一台戏剧。而老五一生中的这一幕米姑娘之剧,简洁的讲是身体和精神的较量,总是占被支配被裁决地位的身体受到刺激开始萌动,而精神苦苦压制。诚如所料,生活永远高于戏剧,这一幕的高潮是,老五的身体温柔的愉快的侵蚀了他的精神,成为支配者。

    那一天老五也许永远不会忘却,泛黄的阴天。老五和米姑娘亲吻,拥抱,滚了床单。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滚床单了,米姑娘五年爱情长跑,当然已非完璧,老五毫不在乎。他是做了很大斗争的,终于说服自己的理由是:有些事早经历一些 ,好过晚经历。

    对于一个自我放纵的少年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能感受快乐呢?

    天平开始不知不觉的倾斜,老五浑然不觉。他的身体恋着米姑娘带来的快乐,日思夜想,终于使得老五渐渐对米姑娘产生迷恋,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没有未来,即使未来也只会有身体上的满足,然后那点理智终于在温香软玉中败下阵来,飞去了夏威夷的阳光海滩。

    生活有时像那些戏剧一样,高潮即结尾。

    老五发觉米姑娘没有早先那么热切了,他开始有了痛苦,一种被割舍的痛苦,老五的理智荡然无存,在一个深夜他含蓄的告诉米姑娘,我喜欢你。米姑娘两分钟之后的回复敲在老五心上,把老五的心敲入了深渊。

    “哦”

    然后米姑娘就从老五的生活之中消失了。

    老五疯了一样寻找米姑娘,一个月的时间,他打了三百多个电话,渐渐的从开始的无人接听变成了后来的关机,然后是经典的已在黑名单回复: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QQ上老五没有和木子姑娘那样的语句混乱神志不清,有过体会的他只是很含蓄的压抑着疯狂,同时保留着幻想:

    你干嘛去啦?

    怎么不在啊。

    是不是出去旅游了?去哪里啊,好不好玩?

    不会是你妈把你手机没收了吧,看到后回我哈。

    怎么不接电话啊?

    你是不是带着手机穿越了?

    那样我建议你回宋朝。

    说话啊。

    .......

    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告诉我呗,俺一定改正。

    我想你了,可是你在哪呢。

    你一定睡了吧,晚安。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不回我呢,什么事说出来啊。

    ........

    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说出来也好啊,这样子算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嘛,我很干脆的,从不勉强别人和自己。

    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嘛,但总不能这样一点反应也没有啊,说话啊?

    咦,你把我删了?是不是你前男友干的,不过我又加回来了,哈哈。

    ......

    你是不是把我弄丢了啊,喂美女,你男朋友掉地上了,快来拿回去啊。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哈哈,那咱俩要不要重新认识一下。

    说话啊!

    然后老五注视着那个显示在线的头像突然从自己的列表里消失了,利落的像一闪而现的闪电。

    老五这一次没有再加回去,他只是沉默的压抑自己的烦躁,告诉自己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还是不要再打扰人家了。然而很多事都是忍不住的,老五没有酗酒,不过烟抽的更多了,他像一颗炸弹一样沉默,万一爆炸了你会看见漫天飞溅的问号。问号终于变成了省略号,在一个晚上他通过赞过我的人找到了米姑娘的另一个号,他面无表情的进入米姑娘的空间,看见了两天前米姑娘给一个陌生ID的留言:

    “老公,我好想你啊,我爱你哦~木嘛!”

    他确认了那个ID是米姑娘的前男友。

    他删除了访问记录,站在黑暗里点燃了一根烟,笑了。

    老五不承认自己有不明白的地方,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但他还是不明白之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他实在无法承认那是虚假的表演,因为一切都历历在目,他回味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无法确认那是真心还是演技。

    一切早已注定,以后都会明白。老五真正明白了一切是在一个瞬间,一个突兀的瞬间,一个月后老五起床迷迷糊糊的刷牙时,像那个一道高压电在黑暗中击穿柯南的后脑勺的场景一样,老五瞬间清醒了,他端着牙刷缸子,拿着牙刷,喷着沫子哈哈大笑,笑的咳嗽出来,笑弯了腰。

    好长一盘棋啊,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步,好长的对抗,终于可以圆满收场,早就输了的人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输,终于输而无憾。

    幕布终于可以缓缓合拢,站在台上的最后一个演员已经悟透了这场对手戏,他终于可以毫无疑惑的离开。

    老五说:“我懂了”。

    我说:“什么”。

    “不过创可贴爱上伤疤罢了。”老五轻描淡写,好像一切的风尘已经被这双平静的眼睛散去在身后。

    “你不会在飙演技吧,想哭你可以哭出来的,哥哥我的胸脯借你用,免费的哦!”

    老五并不答话,挥挥手,抬头看着天上的云,面带笑意,云淡风轻。

    我听人说过: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亲爱的老五,经历过这么多日子,你有没有成长一点点?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

    我和老五走在街上,七月流火,被夕阳用暖色涂抹的大地,正一点一点冷下去。月亮也隐隐的悬在了天空,几点疏星正从遥远的宇宙向我们眨着眼睛。

    老五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吃嘛嘛香的样子,抽烟的动作行云流水,犹如仙人,不时还吐几个烟圈。

    一年过去了。我看着神色恬淡的老五,完全看不出他曾经的痛苦,也许时间真的能解决一切。但我相信老五心里并不是被掩埋,只是被珍藏了他认为珍贵的回忆。

    就像歌里唱到的,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老五的异性缘在米姑娘消失之后降到了零点以下。曾经的妇女之友变成了现在的光棍领袖,老五再也没有结识过任何女孩子,也再没有过异性的朋友。或者说,是老五刻意把自己放在永远不被注意的边缘,也从来没主动和别的任何姑娘发生过交集。他只是悠闲的叼着烟,看着场中人的得失往来,离合悲欢。似乎这一切都和老五无关,他只是个局外人。

    大学是一个美好的年龄,有很多的姑娘,有充裕的时间,还有骚动的荷尔蒙与春心,来一场认真的恋爱再适合不过了。我有时会替老五感觉到惋惜,像苏格拉底的那几个弟子一样。老五在自己人生的麦田里,太早摘了最大的麦粒。我对老五表达过这个想法,老五剔着牙,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

    “屁!”

    老五剔完了牙,点上一根烟,看着我的眼睛深邃而沧桑,他缓缓开口:

    “该来的肯定会来,谁也不必说什么早晚。因为人永远都在遗憾,都在后悔,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没有发生的事在想象中都是那么的十全十美,一劳永逸。其实你的选择再怎么变,你也都还是会后悔。过去成就了现在,现在的我们竟然想背叛过去,是不是太孙子了点?一切早已注定,以后都会明白。它就在那里,不去不来。”

    “大师,你悟了!但是你可不可以把昨天欠我那十块钱还我?”

    “施主,往事如烟不堪提,过去的事情都随风而去,让我们忘了它吧。”

    “忘你妹夫啊!不要逼我动手!”

    “咦施主,我这里刚刚好有十块钱,你拿去用吧,佛家以慈悲为怀,咱们就按中国人民银行的利息来。”

    “我砍死你!”

    ......

    我不明白为什么老五没有再恋爱过,他只有二十岁。却不再有兴趣触碰爱情,我很为他惋惜,同时也在思考: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感觉不会再爱了?

    我问老五有没有再想起过他的姑娘们。

    老五说想啊,我问那你是想木子姑娘多一点还是想米姑娘多一点咧?

    老五嘿嘿笑着:“废话,当然是想木子姑娘多一点,不过偶尔也会想起米姑娘的。”

    我说那你现在觉得自己过的好吗?

    “蛮好啊。”老五掐灭了烟头。

    ......

    我一直在想,老五在那么多失眠的夜里想了些什么,又明白了什么。我们总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可是往往恍然大悟是在后来。经历过了这些日子,老五晃晃悠悠的上了山,满脸都是疲惫。很久以后,老五在山上敲着木鱼,心里偶尔会想着他的姑娘们。但他却没再下过山。

    我一直替老五感到惋惜,老五却只是笑着挥挥手。

    直到很久以后,我偶然读到一首诗,才好像开始明白一点老五:

    我认识一个人,他十九岁时深爱过、

    在三个月里深爱过一个女人,

    但那是一种不可能的爱,一种

    一日天堂十日地狱的爱。从此

    他浪迹天涯,在所到之处呆上几个月

    没有再爱过别的女人,因为她们

    最多也只是可爱、可能爱的;

    他不再有痛苦或烦恼,因为没有痛苦或烦恼

    及得上他的地狱的十分之一,

    他也不再有幸福或欢乐,追求或成就,因为没有什么

    及得上他的天堂的十分之一,

    唯有一片持续而低沉的悲伤

    在他生命底下延伸,

    像静水深流。

    他觉得他这一生只活过三个月,

    它像一个漩涡,而别的日子像开阔的水域

    围绕着那漩涡流动,被那漩涡吞没。

    他跟我说这个故事的时候,

    是一个临时海员,在一个户外的酒吧。

    我在想,多迷人的故事呵,

    他一生只开了一个洞,不像别人,

    不像我们,一生千疮百孔。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老五和他的姑娘们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ksewrc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