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挺之从蔡京府上出来,就打定主意,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却一切私情杂念。
当他回府之时,正与在他的书房抄写佛经的清照正面撞见,清照避之不及,忙后退两步,行了个礼,叫声:“公爹。”
赵挺之一愣,径直冲进书房,看到他昨日起草一半的“奏折”还好好地夹在书中,稍稍放宽心,但转身看到清照低头站在那里,表情不大自然,疑心她偷看了奏折,厉声问道:“你在我的书房干什么?”
“照儿奉婆婆之命抄写佛经。”
“佛经哪里不可以抄,非要跑到我的书房来抄吗?你不知道我家明训闲人不得进入此书房吗?”
清照正不知如何解释呢,婆婆郭氏闻声赶来替清照解围:“是我让她来这里抄的,觉得这里凉爽又安静。”
“好!好!我让你对她严加管教,你倒护起她来了,你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吗?”众人目光一下子射向清照。
清照心里一惊,急忙跪了下来:“照儿实在不知错在何处,请公爹明示。”
“我问你,你是不是私下与曾府魏夫人交往过密,还私自把她带到府里?”
“照儿与魏夫人交往,是敬重她的品行和才学,与她一起谈论诗词歌赋,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还敢跟我顶嘴,你说谈论风花雪月,别人却诬我和曾布暗中勾结,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好生侍奉公婆和丈夫,却抛头露面,结朋交友,害得我跟你受这不白之冤。”
清照也不辩解,连忙叩首谢罪:“公爹遭叵测小人诬陷,是受照儿带累之过,还请公爹责罚。”
“你别忙着请罪,我倒问你,昨日你给我写的求情诗,是不是受你爹指使,有什么事光明正大地说,竟背后干这鬼鬼祟祟的事。”
清照一向敬重父亲的为人,听赵挺之这样说自己的父亲,当即顶了回去:“公爹是是非分明之人,何出此言侮辱我的父亲,我父亲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何以敢当‘鬼鬼祟祟’四个字,如有过错,请责罚小媳,不要累及我父亲。”
赵挺之气得浑身发抖,婆婆郭氏连忙打圆场:“老爷,一大把年纪了,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乍听亲家翁出这样的事,照儿一时性急,口无遮拦惹老爷生气了。”
她又转向清照:“照儿,你不要害怕,既然嫁到赵家,就是赵家人,只要跟李家不再来往,婆婆往后一样疼你!暗香!小红!快扶二少奶奶回房。”
清照一听要她跟家里断绝来往,眼泪扑簌簌落下。她大声说:“ 乌鸦尚知反哺,猪狗也知报糟糠之恩,婆婆竟让我绝情地抛弃亲生父母,那我岂不是连畜牲都不如吗?”
“放肆!竟敢如此顶撞长辈,这就是你的家教吗?来人,把她拉到外面太阳底下,好好嗮嗮她的戾气!”
几个家人过来,又不愿下手,因为平日这三少爷三少奶奶带他们最好,清照起身自己跪到烈日之下,任那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她那娇弱之体。
暗香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下子跪倒在他们面前:“老爷!夫人!我家小姐一向身子虚弱,恐承受不起,暗香愿意代小姐受罚。”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一口一个小姐的,这里是赵家,成何体统,行,既然你心疼主子,跟她一起跪着去。”
正值盛夏,酷暑难挨,清照汗如雨下,两眼金星直闪,再想到即将受难的父亲,更是急火攻心,突然天阴了下来,顷刻狂风大作,骤雨倾盆。清照体力不支,一下子瘫倒在大雨中。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明诚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正欣喜地望着自己,明诚一下子拉起她的手:“清妹,你终于醒了。”清照泪如雨下。当他从明诚嘴里听到父亲近日已被革职,明天就要回济南老家时,她什么也要回去送父母一程。
明诚拗不过她,只好第二天陪她回去。父母听说她生病,看到她虚弱的样子,很是心疼,拜托明诚照顾她,父亲把自己珍藏的几幅字画送给明诚,叫他们潜心研究。清照就此别过父母。
清照回来卧床不起,怀孕几个月的孩子也流产了,明诚遍访京城名医精心为她调制,后来朋友颜挞拿出家里的两根千年老参作为药引,才医治好清照的病。
一年以后,明诚从太学院毕业,在京城做了个小官,而朋友刘跂由于受父亲牵连被没收学籍,艰难度日。不久,明诚夫妇在颜挞的帮助下租下颜挞邻家的房子,赵挺之因为前面的事情也觉得不愿再见清照,因此痛快地答应了他们搬出赵府。
明诚夫妇和颜挞两家在中间墙上开了个小门,出入更加方便,几个年轻人在一起饮酒作诗,下棋赌博,快活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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