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垄
“3号中铺,来,醒一醒了” 有人在推我的脚,我猛地直起身子,脑子里还沉浸在睡梦中,脑门已经狠狠撞在了上铺的床板上了。上铺的大哥似乎已经清醒很久了,伸长了脖子挂下来撇了我一眼,无声中抗议着因为我的熟睡而让乘务员不得不扯着嗓子划破清晨的安逸。蹭着屁股蛋子把自己挪到床板边准备下床抹把脸,发觉自己已经完全醒了。
把自己的三件行李笼络笼络摆在了一起,蹬直了腿在窗边坐下,盯着窗外出神。我在想昨晚那个在梦里睡着的自己。特快列车吭哧吭哧地带着我往前开,穿过片片田垄。乳白的大棚,青灰的河塘,还有紫黑的,鹅黄的,叫不出名字的作物从面前飞过去。它们唯一相似的,是蒙在地头的一层薄雾,它们是一层薄薄的丝绵,轻轻地盖在黄土地上,吹弹可破。火车在穿过这氤氲水汽时却没有沾染水珠,也许这些水汽就该是滋养作物的,于是他们哪也不会乱跑。田块的划分不是横平竖直的,像是随性徒手在地上画了几笔,就这么把苗子种下去了。只种粮食还不算数,隔三差五还有养殖场,铁皮房子,印着毫不相关的可口可乐广告,抑或是自家农家乐的名字,空白的养殖场外壳成了稀奇货。有时火车会停下脚步等待别的列车通过时,偶尔能看到村民骑着摩托三轮,在黄泥路上“突突突突突”。
车厢和铁轨的接触的吭哧声的频率逐渐在下降,沭阳抵达了。
沭阳火车站“百强县”
我的目的地是沭阳,作为 “虞姬故里,花木之乡” ,这些词汇只是出现在广告语里,现实的沭阳,给我一种扑面而来的不真实感。
清晨到达的火车站,我下车,荒芜。空无一人的车站只有我独自一人下车,而所谓火车站,就仅仅是一个站台而已,出了一道铁栅栏就是马路了。
好像一切都是人造出来的,一切又与自然结合的毫无相差。就好像是一个天然的,没有“XX计划”没有“XX项目” 捏造出来的社会。人们需要种田,就开辟出一块土地,人们需要买卖,就找出一个市场,人们需要生产,就建一家工厂。说实话,我害怕了。
这是一种出自不安全感的恐惧,一切不真实感来自于未触及。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前是有多么愚蠢,用简单的二分法去分析中国,认为中国只是由农村和城市构成的结合体加上一点点灰色地带。事实上的中国,就是由“县”这个奇怪又有意思存在体构成的。
虞姬故里,花木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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