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茴有一天从背后捂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你见过泰山的日出吗,我想我的喜欢你就如同泰山的日出一般。”
彼时的我并不懂小茴的意思,我回头看着她玲珑的眼核,开口道,
“那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我想知道你有多喜欢我。”
chapter 01
十一月的武汉,忽从炎热的夏天降温到嶙峋的寒冬,街上穿羽绒服和穿半袖衫的人在心里互骂对方是傻逼。长江层层水雾伴有寒霜,这座城市,一闭眼就来到了冬天,不给秋天任何喘息的可能。
我抬头看看乌黑压城的浓云,压抑住我斑驳的心倍感失落,可抬起手机看着时间才“18:20”,念道现在天色黑的可真早。
“加火腿的好了。”面前摆摊卖煎饼果子的大伯把装了煎饼的袋子提到我面前。
我接过我的晚饭吃了起来,付完钱朝租的房子走回去。
路灯还没有亮起来,街道愈黑,偶尔高大的梧桐树会被风卷起三两落下飘下,我看着两旁倦怠的居民,步调也慢了下来。
转角进胡同的路口台阶处趴着那只黑色的小猫,我看到她幽绿色的眼睛望着我。
“你好啊,曲奇。”我向她打招呼,但没准备停下脚步。
她看到我在朝里面走着,突然跳了台阶下来用她娇嫩的头摇摆着蹭我的鞋,我便停了步调蹲下来。
“你想要吃这个吗?”我指着我的煎饼果子对曲奇说。
她看了看我,“唔”地叫了一声。于是我把不多了的煎饼里的火腿捻抽了出来递到她的嘴边。然后用剩下的三根手指抚捋她的毛发。
曲奇咬了一口火腿大概是觉得不好吃便没吃了,倒是很享受地爬了下来露出她略白的腹部任我抚触。
曲奇是房东太太家养着的只黑猫,半年前我第一次被房东太太带着来这里看房子的时候曲奇就一直围绕我在我身边打转。搞得我每走一步都得提防怕踩到她,不过曲奇倒像把我当成很久的老朋友一样让我觉得她在撒娇。
“它好像很喜欢你啊。”房东太太笑着看自家的猫在陌生人腿边游玩,“它平时可不这样。”
“哦是吗,”我有点尴尬看着眼前的小东西,“它叫什么名字?”
“曲奇!我女儿给她起的。”房租太太发“曲奇”两个字的读音很奇怪,我想大概是小东西叫cookie但是房东太太发这个词很别扭于是叫着奇怪的“曲奇”二字。
“cookie?”我试探去叫它的名字,但是它只是停顿了一下没有给我任何答复。
“曲奇?”我换了个叫法,它却很开心地在我身前停了下来左右打了几个滚,又站起来看着我动了下着尾巴。
这个举动把房东太太逗乐地不可开枝,笑声呼延了很久才渐收对我说道,
“它真的很喜欢你啊,你租下这个房没事还可以帮我照顾一下猫,我女儿在国外我平时也没什么精力照顾它。”
我被这只小黑猫惹地讨喜,不由得就签下了合同住在了这里。
我告诉我后来搬来和我合租的二奇这件事的时候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嘲笑着说,“怎么看都像是猫和房东为了让你租房的套路啊。”
我说我刚开始冷静下来也在夜深人静时这么想过,但后来我真的发现她只对我撒娇,哪怕对房东太太也没有这样过。才发现这只黑猫真的只是喜欢我而已,就好像她把我当作多年的老朋友,可我仔细想想过往的记忆并没有和哪只黑色的小猫有过交集。
“曲奇我要回去啦,你要和我上楼去么?”我起身,蹲久了的腿有些发麻,片刻往楼梯口走去,并没有看后面曲奇有没有跟来。
反正她要是想来总有办法来,我不止一次在睁眼的时候看到曲奇拉开我的窗帘一个小口子坐在窗台上。黝黑的她总有办法在整个楼栋里穿梭。
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我回头望了望,曲奇幽绿色的眼睛并不在我身后的黑暗里。
室友二奇居然在打游戏,难得有他比我回来早的时候。还没等我凑过去看,他的笔记本屏幕便黑白了。
“你好菜啊,我一回来就看到你死了,哟。0-3呢。”
“麻批你一回来老子就死了,你这个人是有毒啊。”二奇头也没回倒打我一耙。
我把外套脱了下来甩到床上,又走向折叠桌拿起电热水壶倒了杯水,有些干渴,我端起宝蓝色的瓷杯子,送到唇边。
“对了,秦姑娘说打你电话你没接。晚点她过来找你说想见见你。”二奇盯着电脑屏幕头也没回说。
“哪个秦姑娘?”我下意识说。
“那个秦姑娘!”
“我说,你好歹给我找个借口搪塞了她啊,你知道我不太敢见她。”我踟蹰。
“那是你的事。她说她明天要去深圳了,有点话想给你聊聊,让我转达给你。”
“可以不去么?”旋即发现我手中的杯子亦是秦姑娘送给我的,握着被子的手有点无措。
二奇放下了手上运筹帷幄的键盘与鼠标,转过身来仰视看着我,我只觉站着姿势对他不太好,边坐在了床沿。
“还是,去一下吧”二奇叹了口气,“她一个人去深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再来找你。”
“行。”我答应他。
眼前的二奇,眼睛仿佛失了光华,由内睛到眼白就像被灰色的薄镜覆盖了似的,无半点神韵。不过大学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二奇眼睛总会放着金光叽叽喳喳和我说些关于秦姑娘的事,
秦姑娘是二奇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子。彼时我们刚开学军训,二奇的正步抬起了腿却落了个空,整个人被我搀着起来才没有摔倒,当我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黄黑色的脸在夕阳下暗暗难为情对我说,“看那个姑娘,你觉得好看吗。”
“哪个?”
“那边坐在篮球架上的那个女孩子,红色头发的。”
“还行啊,眉清目秀。怎么了?”
“我觉得我恋爱了。”二奇突然说道。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二奇每天提到那个姑娘,眼睛总是闪着金色的星星,嘴巴叨叨个不停:
“江一帆,我今天在图书馆门口看到又看到那个女孩子了。就是那个红毛啊,嗯懂?”
“我好像在看到她今天在打排球,虽然她看起来动作不够娴熟而且什么都不会,我很想去教她啊。”
“她好像是你们学生会的,她叫什么名字啊?”
......
我说好好我看到了,我知道了,不要一天把她挂在嘴边八百多遍好吗,她叫秦小昭,针推的,没有男朋友你喜欢她就去追啊大哥这是她的微信和电话不要再来烦我了。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每和他谈及到秦姑娘二奇眼眸会变成这样的难过。
秦姑娘刚和二奇分手的一段时间,某个她醉酒后的晚上把我从寝室楼揪下来,宿舍门口的长椅上给我说二奇选择和她分开的时候眼里充满释然与祝福,仿佛他从未喜欢过她似的。
我说你不懂二奇,他也只是装作不在意,你过几个月若能不经意间见到他,你会明白他有多喜欢你的。
秦姑娘醉意嚷着好啊,那就是我贱咯,我不懂你们男人嘛,是我一方面喜欢你还答应和你的兄弟在一起。
“而你呢?你,一帆,你有没有喜欢过我。”秦姑娘问我。
我说我不喜欢你,你喝多了,我把她刚搭在我肩上的手予她收了回去。
“那你走!”秦姑娘却没收回,反手用四指给我的右脸甩了一记耳光,我被这记莫名其妙的耳光甩地怒从中烧。便起身要上楼。
秦姑娘拉着我的左手不让我走,大喝一声“你回来”,一个箭步冲到我身前的台阶上,没等我反应过来用左手臂锁住我的脖子,在年久失修昏黄色的路灯下,强行把我头按到他的嘴唇前......
我正想着秦姑娘的事,头皮略有发麻。接连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来了。”二奇说完了这句话起身向电脑走去。
“你不一起去吗?”我试图拉上二奇和我一起去这尴尬的局。
“她又不欢迎我。”
敲门声停顿了三五秒又响了起来。我大喊一声“来了”,拿起床上的外套穿着便往门走去。
我要和她说什么呢?那个晚上秦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了我。她酒醉而来,我束手无策。月明星稀,时有晚风穿行树枝桠时候发出唆唆的的微响。似有黄鸟在高台处的线杆来回扑棱着羽翼,街外的道路时有一两辆公交车在熏黄的灯光下拉进又扯远了它的影子。行人三两搭行进出寝室,仿佛对宿舍楼前这样的亲吻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只是秦姑娘放松了的左臂依然环绕着我的脖颈,而我像女王的老鼠一样就这样被她轻浮地,居高临下地掌控着。我想这真是荒唐,停下来吧。真是莫名其妙就被醉酒的女疯子亲了起来,像个玩具一样被她摆弄又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秦姑娘闭着眼,从颌处上到眼睑尽是红晕,我想够了这可真是,我知道你很难过啊,可我本不想参与你和二奇之间的事啊,二奇那么喜欢你可你却不爱他又和他在一起。把他瞻前顾后摆弄着却现在失恋了难过来亲吻我?
“别这样!”我奋力推开秦姑娘,她却失了重心摔在了水泥地上。
我给她说这样不好,我知道你难过,可我真的没有喜欢你。
我好言规劝重新把秦姑娘摆到长椅上,秦姑娘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我。
忽一阵凉风吹过,我看到秦姑娘凌乱了发梢在月下尽由飘曳,月光旖旎烫在秦姑娘绯红的脸上,一条温婉的泪痕被月光勾勒地活灵活现,她无助的小手撑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银白色的小裙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我试图用手指去揩拭她的泪痕,想想还是掏了一包纸巾放在她的手上。我给她说你别这样,擦擦眼泪吧,外面很凉,风很大这样坐着会感冒的。
我说你要是不开心我可以陪你去坐坐没关系啊,别在这里就好来来往往人太多了而且确实有凉风。
我说你突然那样吓到我了我才会那样用力地推开你对不起。
半晌她低喃,“我没事,抱歉打搅到你了。”取出一张纸巾醒了鼻涕,便艰难颤栗起身要走。
我没有拉着她,月下她的身躯坚毅地走开了我的视线,高贵的像久住在月光里的公主,并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回过神,打开出租屋的门,楼道年久的黄色声控灯折射她额上流银的发卡。
“嗨,好久不见!”我说
“打你电话你也没接,你不想见我就直说啊。”
“没有,我手机静音了,那个时候在忘记回复了?哦对了,你要进来坐一会吗。”
人要什么时候在男女之间学会了撒谎呢?中学时期和女生表白的时候给她说我会一直喜欢你;自是当然啦我绝对不会骗你的;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的因为我喜欢你啊,就像春天的小熊那样喜欢你。
“喊你吃个饭这么难哟,你如果没吃现在你有空陪我去吗?”
“当然,正巧我有点饿了。”我回答。
“好啊,二奇有空吗?”秦姑娘问我。
“你问他咯,”我头偏向房间二奇的方向。
“我有事,”里屋的二奇却突然大喊道,“我晚上有个团要跟,你们去吧我去不了对不起啊。”
“二奇!”秦姑娘叫道。
二奇从屋内慵懒地走了出来,“什么事,好久不见。诶我晚上真的有事你们玩就好啦。”
“你这个人真是,执拗又不听劝。”秦姑娘说。
“诶既然二奇有事那就我们走吧,”我急忙拍了秦姑娘的肩,出了门,回头对屋内说,“我晚上给你带宵夜回来啊。”
出小区的时候曲奇一直跟着我们的步调在一旁踮走着,直到路口的红绿灯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回去,她才悻悻驻住了步伐。于是绿灯我们过了马路,我和秦姑娘终究消失在曲奇幽绿色的眼睛和川流不息的繁华里。
等待晚餐的时候,窗外时有车流经过的呼啸声传入我耳朵,路灯在梧桐树下只照的一圈可见的明亮。商铺霓虹的灯牌在等待每个可能的顾客进店消费衣物,亦或是珠宝。
行人却是匆匆路过的多,停驻脚步的少。时间不早了,逛街的多数人现在都在回家的路上了,我视线缩回窗内,一根细线吊着的橘灯把秦姑娘俊秀的脸的映衬的熏黄水嫩。她用银匙在骨瓷杯温柔地搅着咖啡里的薄荷糖,店里轻缓地放着《river flows in you》。许多时候在路边不经意间听到一首熟悉的不得了却叫不上名字的歌曲,心里十分开心甚至能跟着哼哼唱两句的歌曲,这家咖啡店的歌单大概都是这样的歌了。
“先生,您的柠檬红茶。”服务生把玻璃杯从餐盘取出推到我的面前,小马甲里黑白斜纹的领带甚是好看。
“谢谢你。”我礼貌性地回道。
“不客气,您慢用。”
“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礼貌的对一个人呢。”秦姑娘微笑着对我说。
“这样吗?”柠檬的香气慢悠悠的浮到我的鼻里,混着咖啡的苦香与薄荷的清香,像午夜的烟花飕地一瞬绽放在漆黑没有月亮的夜空里。
“你每次对我都挺不耐烦的。”
我没回应她,傻乎乎地呡了一小滴滚烫的红茶,问她,“小茴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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