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
我带着我的冒昧、我的犹豫、我自不量力的幻想以及从未有过的勇气向你问好。
我二十余年的人生平庸的像冷掉的煎饼般食而无味,我被裹挟在人海中浮浮沉沉,从未自己选择过方向。
直到我遇见了你,吴先生。请原谅我这么说。我的人生,因你而改变。你不必为此感到压力,也请你不要感到厌烦,听我往下说吧。
在我还未搬家之时,你住在我的对面。每日清晨,你都在你家的院子里给花儿浇水。我每日起得很比你还早,不是因为有早起的习惯,而是因为失眠。吴先生,我多么想告诉你,在每个最深切、最绝望的子夜,我蜷缩在床尾空洞地望着圆融的月亮,眼中浮现出的都是你的面庞。
那些玉兰、芍药、山茶、迎春、海棠、鸢尾、绣球、蔷薇、飘香藤、马蹄莲,总是在你的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团聚着,我每个清晨望向你的花园的目光,像莽撞闯进你的灵魂秘境的迷途旅人。
你修剪花枝的目光是那么专注,像在赏玩贵重的艺术品。看到你奶白的丝绸睡衣被微风掀起层层波澜,我想在那一瞬间化成一只有着扇面般翅膀的海鸟。
你有时会发现我在静静地望着你,你总是在我们目光触碰的一刹那微微怔住,然后自然而温和地对我轻轻点头,牵动一下嘴角的肌肉,现出一个笑容。你总是这样,笑不到眼睛里,我面容镇定的向你微笑致意,其实我握着水杯的手在微微颤动着。
你改变了我,吴先生。从你搬到我家对面的那一刻起,你改变了我。邻居们都知道我患有抑郁症,他们也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你。那日我在菜场刚买完新鲜的扇贝想要回家煲汤,路过你家的院子,你忙着修理草坪,还穿着那件丝绸睡衣。可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突然笑了,自然地跨过低矮的篱笆墙走到我身侧,问我买的是蛤蜊还是扇贝,多少钱一斤。你的声音是那么和缓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因得不到父母关注而郁郁寡欢的孩子。你邀请我在你家煲汤,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我们那晚没有交流,只是喝酒。我们甚至没有碰杯,我靠在沙发脚边,你坐在沙发另一头,我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舒适距离。我喝的眩晕,跟你讲我有抑郁症。你说,不过是没有人懂我罢了。
吴先生,从那一刻,我对陌生人那与生俱来的芥蒂与惧怕,通通溶解了。我把脸背转过去,慢慢地用衣袖沾干泪水。可你拒绝我的坦露,拒绝我的泪水,拒绝我的哀求,也拒绝了我的身体。月光如轻薄的丝绸般包裹在我的身体上,我望着你,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被打翻了了的装满牛奶的白瓷瓶。
早上我静悄悄的穿好衣服逃回我的房子,可我落下了我的丝绸内衣。吴先生,你的拒绝,是我一生不愿再提起的羞耻。可我不怪你,即使如果你接受了,我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
我从未想过拥有你。就像给路边的乞丐一幅达芬奇的真迹般,如果我真的拥有你,我可能会崩溃得疯掉。
让我绝望的思念你吧,吴先生。而在每一个月光如洗的夜晚,我都会紧紧抱着并不存在我身边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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