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洗碗,推开朝北的窗户,不知哪家飘出一股饭菜香,直往鼻子里钻。
客厅的音箱里,单曲循环那支《汉阳门花园》。其时,又听到那几句歌词“冬天腊梅花,夏天石榴花,过路的看风景,住家的卖清茶”。
忽然,我的眼泪就来了,老家的点滴,又像放电影般,闪现脑海。再也回不去的老家,再也到不了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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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灶台,用红砖垒砌好,外面糊上石灰,我们家的灶台,灶面嵌入了蓝色瓷砖。烟熏火燎了一段时日,瓷砖缝里已没了初时石灰的颜色,只剩锅烟灰的灰头土脸。
掌握家里大灶的基本是奶奶,虽然五岁就跟着爸爸去镇上读书,但是关于这部分的记忆一直都是那样清晰。
每每奶奶在厨房里忙碌,我自是要跟着的。家里一般都是中午煮饭,夏天的晚上就用中午剩饭煮烫饭,冬天的晚上就用中午剩饭炒饭。中午一家人吃完饭,奶奶用米箩把剩饭盛起,用纱布盖上;厨房的房橼,一根绳子穿梁而过,打个牢固的结,下端拴个铁钩,奶奶拿个小板凳支上,颤巍巍的站上去,把米箩挂在钩子上,防蚊防蝇。
锅上煎炒烹炸,锅下也没歇息。
里锅的饭盛起来后,锅里就结了层锅巴。这时候,它比较皮软。奶奶往锅膛再丢个麦秸把子,用火钳拨拉开,保证锅均匀受热,再到灶上看看。如果四周有点翘起,奶奶便指我盖上锅盖,再焖会儿就可以了。有时她手上有个什么事,便喊我往锅膛加把柴,常常是不止加了一把,闻见糊味,为时已晚。只听奶奶嚷着,不得了,不得了,上天了,上天了。后来我知道,那个上天了,就是锅糊了,大概是顺着烟囱冲向天际的。
在老家那个灶下,爷爷会用瓦罐煨汤。把黄豆洗净泡好,猪手洗净,放上足够的水,只放适当的盐;或者把家里养的母鸡宰上一只,洗净剁好,也只放上足够的水和盐。把锅膛的中间,用火钳拨拨,尽量放平,加柴火时,尽量小心,不剧烈的碰上,以免倾翻。爷爷坐在柴仓沿,边和家人说话,边照应着锅膛里的瓦罐;那纯正的香气早已四溢在村庄,过往的邻居,常会招呼爷爷,小花爹爹,又煨汤啦。
到冬天,奶奶总会捡几根山芋,必须生的细长规整,洗洗丢锅膛里,偶尔去给它翻一翻,一直停留在一面,常会外焦里生。常常等不及,急着要吃;奶奶便用火钳夹出,丢在水泥场,再用火钳力度适中挤压,看是不是熟透。常大多时候还没熟,奶奶笑着嗔我,你这小娃子,急得很,没熟怎么吃?笑眯夹起来,又丢进锅膛。要是熟了,我最爱吃贴着皮的那层,像锅巴一样嘎嘣脆;其他的部分,裂成一瓣一瓣,吹着气,吸溜着嘴,两手不停倒着交换,舍不得丢手,舍不得住口。
腊月里,爷爷从甘蔗窖子掏了两根甘蔗,洗干净,用刀削去根,均匀分成几小根,大约能放进锅膛里的长短。烤甘蔗,是不能离人的,需要不停翻动,以免焦了。这个面积小,很快就好了,奶奶总是把甘蔗根那截给我,自己啃甘蔗梢。顾不上嘴上沾着的烟灰,像胡子一般,顾不上手上沾着锅膛灰,满手黑黢。滋滋冒着热气的甘蔗,拿起就啃,一口下去,汁水四溢,又甜又烫,甜到心头。
一直在这首《汉阳门花园》的单曲循环里,写完这篇。就是他唱的那样:十年冇回家,天天都想家家,家家在家等到我,哪一天能回家。铫子煨的藕汤,总是留到我一大碗。
想老家的灶边,扎个蓝色围裙,清晨到夜幕,那个忙碌一生的老人,我的奶奶,慈祥又温和,她早已不在,再也回不去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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