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腊八。对于腊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很多公众号都科普腊八是北方的习俗。可是记忆中我好像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个节日。
对腊月初这段时间印象至深的是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他们的纪念日是腊月初六。
年少在家读书的时候,我往往提前一两周就开始期待,这一天我们一家人往往会开开心心地出去大吃一顿。
腊月的时候天气一如既往地冷,是那种彻骨的冷。我在学校接受一上午洗脑式的囫囵教育后,头脑昏涨。只等下课铃一响,就飞奔着跑向学校大门口。我爸、妈已经接到上小学的弟弟,齐齐站在那里等我了。
其间,有好几年,在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我们有一家必去的饭店。那家店开在小城一条美食聚集的街道上,因时日久长,街道的确切名字我已经忘记了,饭店名字也忘了。
那家店主打菜式叫“飘香鱼”,做法嘛,和水煮鱼、酸菜鱼这些差不多。滚烫的红油汤里,深陷其中的是大块大块鲜嫩无比的去刺鱼块,口感像南方的泉水豆腐似的,只用嘴微微啜一下,喷薄着热气的鱼肉便在舌尖绵延开来。喉咙再一紧,那鱼肉便坠入空空如也的胃中。一块接着一块,一点都不想停下来。如此酣畅,直到每个人的额头都出现了细碎的汗粒。
等肚子不那么饿的时候,一家人开始东西南北的一阵乱聊。有时一起八卦邻里远亲的近况,有时就着爸爸的微醺酒话遥想未来的形状。我们一家人常常坐的是那家店靠窗的位置。运气好的时候,纪念日的那天可能还会碰上家乡下雪的天气。
窗外是皑皑的、仿佛不会停歇的白雪,隔着一整面不那么干净的玻璃,路上的行人就像默片里无声的群众演员。厚厚地裹着棉衣、围巾,低头行走着。很多年后,我再回想这个场景,心里仍然有一种遥远的依恋。
上周我爸来广州看我的时候,中午我们去公司门口的那条食街吃饭,菜上来后,有一条清蒸鳜鱼。我爸绕有所思地看着那条鱼,没有动筷。
半晌,抬头,悠悠地对我说:“萌萌,你还记得以前咱们经常去吃的那家飘香鱼不?”
我:“当然记得啊,我一直记着那家飘香鱼呢。”
我们一起笑了笑开始吃饭。我爸来广州没几天便回家了,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送他,可是那一天感觉情绪很低落,夜晚躺在床上,发了一条很长的朋友圈,没几分钟怕人觉得矫情又删了。
但是真的觉得很不舍。就像小时候下雨,放学后,别的小朋友都被自己的家长接走了,而自己坐在阴暗的教室里,心里默念道,我爸什么时候来接我啊?天都快黑了。
或者和幼时逛集会的经历也有一种遥远的相似性,乡下的集会没有秩序性,充满的是一种具有混乱感的热闹气氛,从日头高照到灯火迷离,我可以跟着大孩子们一直在那个集会上挤来挤去,不问疲惫。有时,逛集会的人实在太多了,天一黑,小孩子难免被忙乱的人流左右,不知裹挟到何处去。
和同行的人失散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心里并不会慌乱或者不安,反而感觉稳妥,因为不管怎样,最后总能和同行的人会合,从光怪陆离的市井中回到熟悉的家里。
但是,现在就不会了,现在只能一个人在离家很远的地方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次着陆。
现在,每逢一些纪念性的日子,独自一人回想起少年时经历过的那些温暖的片段,就觉得像做梦一样,长大以后常常会思考一些所有人都会永恒追问的话题,比如“人是孤独的吗?”“父母在我们的一生中承担这什么样的角色,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现在的我觉得,父母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少年时的陪伴和成年后有距离的依恋。人好像一直都会独行下去的,初来世上那一二十年的陪伴是上帝的善意馈赠,所有的至亲、密友都是漫长一生中的恍恍一梦,醒后依旧是独自一人风雨不定的一生。
我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在一些有意义的时刻,再度想起这些酣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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