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为何从酒店写起

《孔乙己》为何从酒店写起呢

浓情、热情,似酒。有这样两句话,一句是“浓情似酒”,一句句是“人情如水”。我们可以围绕这两句话来解读《孔乙己》。《孔乙已》开篇写酒店和酒,不是随意的，而是有“预谋"的。这种“艺术预谋”,就是鲁迅先生围绕“酒”大做文章。

“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作者通篇最想要强调的可能是温度、浓度,酒的温度、浓度和人情的温度和浓度。

“热水”“温酒”,开篇有两个温度词语。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第二句还在强调温度,“热热的喝”,让读者也感受到了温热。酒,有舒筋活血之效,给人温热、暖意、力量,让人浑身舒爽,甚至热血沸腾、神采飞扬。

中国有不少写酒和酒店的诗词。写酒,如“兰

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

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新丰主人新酒熟，旧客还归

旧堂宿。满酌香含北砌花，盈尊色泛南轩竹”。写

酒家,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深

深美酒家，曲曲幽香路。风月有情时,总是相思

处”。

鲁迅之所以从酒店、酒起笔,大概源于对中国传

统酒与酒家意象深刻而独到的审美。读《孔乙己》

时,温习这些酒诗、酒家诗,令人有温热的感觉。鲁

迅不用“酒家”而用“酒店”,酒家,让人想到“家”，

而“店”呢?开厂办店,让人想到经营、赚钱。开篇

是在“浓情似酒”上用力。

接下来就着眼于“人情如水”了。

孩子,你要学会羼水。

第二段,由两个“掌柜说”组成。两个“掌柜.

说”,强调掌柜这个生意人的刻薄,也让人想起《诗

经.桑柔》“民之罔极,职凉善背”。“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长衫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这是第-一个“掌柜说”。第二个“掌柜说”是:“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黄酒从坛子里舀出,看过壶子底里有水没有,又亲看将壶子放在热水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之下,羼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

掌柜对小伙计的“态度”,刻薄而冰凉。前句说

“样子太傻,侍候不了长衫主顾”,后句说因“我”觉

得“羼水很为难”,“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欲“辞

退”而不得。前句说的是要见风使舵,会奉迎、蒙骗

长衫主顾;后句说的是要眼观六路,学会骗人，即学

会羼水。前句,奉迎长衫客,也是“羼水”,学说谎

话,逗主顾高兴，留住客人,这是人情“羼水”。也就

是说,鲁迅开篇就用了寄托,表达寓意:人情羼水。刚人世的孩子,两种羼水，都学不会。

第三段,写心情,还是“凉”。掌柜的“凶脸孔”

“没有好声气”“叫人活泼不得”,心凉。如果说酒店

是人间与社会的象征,那么酒店的掌管者就是人间

与社会的掌管者。这个掌管者,让刚入世的孩子

学坏”。 而孩子学不会这“坏”。 对待不会学坏的

孩子,“掌柜就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

那么,没有学坏的孩子,在“社会”重压下，就“活泼

不得”。这就是寄托了。

咸亨酒店这个社会,就是“教人、教孩子学坏”

我们自然想起鲁迅《狂人日记》里“救救孩子”的意

象。而本篇《孔乙已》恰好是《狂人日记》后的第二

篇小说，两者写于同一时段。“救救孩子”的意象，使我们阅读本篇的“思想”空间深远、深邃起来。

如果说开篇着眼于“浓情似酒”,那么次段和第三段就着眼于“人情如水”、人情“羼水”、人情淡漠、人间凉薄。“羼水”的意象和细节,是贯穿全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