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手机
不知何时开始,手机已经成为了人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早晨起来打开微信,晚上睡觉刷个抖音。假如没有手机,那真是天崩地裂,六神无主。地球停止了旋转,一夜间损失了几百万。而这一切都是臆想。整整七天,手机与我分离,这是闭关的第一大痛苦,没有微信,没有抖音,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在哪里。好似离开地球,人间蒸发。当然在来之前,我已提前通知,也发了朋友圈公告,封闭式培训,消失七天。
坑爹的是,前一秒我还在某个微信群发问,没有见到妍,该怎么办?没有看到答案。下一秒我的手机就被关机没收了。上课的时候我浑身难受,坐着不舒服,躺着也不惬意,总是忍不住去摸一下自己的口袋。毕竟群里还留了个扣子没有解决。教室已经经过了特殊布置,只留下两盏台灯,一旦关灯,就进入全黑。我们坐在地上的冥想垫上。黄老师正襟危坐在最前方,我们依次排开坐在她的对面。包含我在内,一共10名学员。来自台湾的老夫妻,他们属于探寻灵性很久的资深人士,印度一一大学也去过了。总是深陷险境,又总是化险为夷的小白,她的经历特别神奇,听得人发怵,结局又叫人欢喜。生活乐无忧,却总感觉不太顺,患有重度抑郁症的英子,时不时玩个自杀,叫家人忧心忡忡。自称能看到鬼,并与鬼交流的婷婷,她看上去像白雪公主里的女巫,总觉得她会掏出一个毒苹果给我吃。林峰的师妹瑞姐,她是一个催眠高手,疗愈能力很强,对玛雅文明也很感兴趣。与我一同前来的围棋高手乐老师,平常会教小孩子围棋,有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胸口总是莫名疼痛。还有一个不太熟悉,听说也是从外地赶来的老总,对传统国学研究颇深。坐在最后排的是一个被鼻炎折磨多年的小伙子,他尝试了各式各样的方法,工作也丢了,这次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有两位,一位是助教石老师,一位是她的老公,来帮忙当义工的。黄老师没有多讲,率先带我们打了一坐,让我们静心。
打坐的时候,我左摇右晃,脖子发痒,脸颊发痒,忍不住抓来抓去,原本该挺直的背部,也拦不住弯了下去。心里默喊着,定定定,却完全定不住。我索性躺下来了。打坐完毕,黄老师让我们分享个人感受。他们个个分享得很神奇,有看到眼前一束光的,有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的。轮到我,我说,我啥也没见到,就是忍不住动来动去。黄老师听罢,很生气,对我说,你连小鬼都斗不过,又如何斗得过大鬼?想动的是你的念,你要像菩萨一样,如如不动。我似懂非懂,依然像个猴子,抓耳挠腮,好不自在。
一上午就这么结束了,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立即跑过去找石老师要手机,答案是没门。我们一起坐到餐厅吃饭,我又忍不住和乐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一桌全是素菜,除了番茄炒蛋,一点荤腥没有。我平常无肉不欢,现在如何下得去饭?黄老师又生气了,对我说,我们吃饭要止语,你还说了一堆废话。我想了下,好像说的确实是废话。如何辨别自己说的是不是废话?就是你说的这句话对一个星期后的你有没有影响?如果没有,那就是废话。吃饭禁语,又让我异常难受。我拼命张开嘴巴,还想说些什么,又发现没人想听,都在认认真真吃饭,只好也埋头吃。别说,这素菜吃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那不知名的白色菌菇,嚼起来特别香甜。
匆匆吃完午饭,就回各自房间休息。房间已经被整成全黑,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好在房卡还在门上插着,正式入关,房卡也会被取走。那时,就真的要体验什么叫绝望了。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停电停热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想到这里,我又打起了退堂鼓。天呐,七天的时间,我就要在这全黑的屋子呆着,这太恐怖了。我想回家,我不闭关了。当我准备逃离的时候,又想起了娴,听说她会在正式闭关前赶到。本来就是为了见她,还没见到面就撤了,有失诚信,留下吧。
大概小时候鬼片看多了,加上奶奶也经常吓唬我,说关好门窗,有鬼来捉小孩。以至于,我特别害怕黑暗,总感觉黑暗里有威胁靠近,每天晚上睡觉不敢关灯,深怕睡着了,被鬼压床。我试着拔掉房卡,一看,真的全黑,伸手不见五指,吓得我赶紧插上。然后就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连续做了两个美梦。一个梦是和橙子在一起创作,我说啥,他都说好的好的。因为现实我们经常争吵,意见总是不统一,但他确实是一个特别有才华的人。还有一个梦是我在黑暗里打坐,突然一束温暖的阳光洒进,有三只特别可爱的金毛小狗来找我玩,那狗笑得特别开心。貌似有治愈的魔力,化解了我内心的恐惧。所以我醒来也是面带微笑的,恰恰此时,石老师来敲门,提醒上课。
说起鼻炎的小伙子,我一开始特别烦他,因为他压根儿忍不住,不停擤鼻涕,吐唾沫,相当恶心。好像教室里散发着阵阵恶臭。我尽量地远离他,但是他的声音时不时摧残我的耳朵。我就想,他为啥要来这儿?黄老师也不说说他。黄老师并不指责,就像观音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问我,刚刚休息得怎么样?准备好闭黑关了吗?我说,我还是怕黑,刚刚梦到三只小狗来找我玩。她反问,小狗来找你玩,你还怕?我沉默不语。这时候,黄老师关灯,又带我们打了一坐。
这一次,我的心里平静了很多。我突然想起,我也有鼻炎,那是大学喝醉酒掉河里落下的病根,早晨起来,也是不断地打喷嚏,流鼻涕,只是我发作的时间,一般在早晨和晚上。
想到这里,我感到无比羞愧。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当我鼻炎犯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做出各种恶心的行动,让身边的人痛恨呢?而今天后面的那个小兄弟,我又为何不能接受呢?一阵怜悯,涌上心头,我深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请原谅,谢谢你,我爱你。说来也怪,当我说完之后,我就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可以专心地打坐了。我看着我的念头不断地在动,手也在动,脚也在动,有时抓痒,有时躺下,我的身体却纹丝不动。这就叫念动心不动。打坐完毕,渐渐地,我的脊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股热量在往上冒,好似有一团火在烧,用手去摸,后背又是凉的。真是说不出的奇妙。黄老师说这是拙火启动。接下来给我们讲今天的明理课。
课程时间非常短暂,黄老师说话也是大道至简,基本上四个字,四个字,像箴言,又像咒语一样植入我们的脑袋。而这些箴言咒语都成了我们之后在黑关里的救命锦囊。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接下来就要全靠自己了。
闭关前两个小时,娴和她的姐姐一起过来了。我看到娴,特别开心,她坐在我的前方,分享她看到了梦露,其实我想说她和梦露一样美。她的姐姐闭关多年,看样子灵性也很高,自带一股很强的能量场。黄老师说最后带我们打一坐,我们就正式入关。可能是看到娴的缘故吧,这一坐,我打得特别好,特别稳,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突然间,我发生了一次没来由地猛烈咳嗽,因为看到了眼前浮现了一幕特别压抑的画面。那是在去年的无锡,我带着我的前女友蕾,去鼋头渚玩耍。她特别作,作得让我几次都想扔下她。明明跟她说,来爬山,她偏偏穿了双高跟鞋。我说,给她买新鞋吧,又看不上。因为贪玩,错过了回上海的末班高铁。她又开始任性了,在肯德基闹情绪。我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肯消停。既然回不去,那就去和我无锡兄弟东子,勇哥一起吃晚饭。东子定好了饭店,勇哥也特意空出了时间。我打算安顿好了酒店,就带她去。没料,她又开始作了,发脾气,不想去。我好无奈,好压抑,好想一走了之。但是出于男朋友的义务,我选择了留下陪她,自然失信于我的两个好兄弟了。这事,我压抑了很久,从来没和人提起过,一直得不到释放。咳嗽完了,我舒服了很多。黄老师说,黑暗里,人会自动清理负面情绪,你只需要看,不能干涉,看完,也就清理完了。很难想象,我们打了一个小时,我四平八稳,像樽雕塑。若不是黄老师开灯,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这一坐结束,我们就要各自回到房间,开始真正的一人闭黑关了。
七天闭黑关,我经历了什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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