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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11点了，她还没睡。
两个孩子早就睡了，大女儿四岁，刚上幼儿园，小的儿子才七个月大，在婴儿床上缩成一团，不时吧唧一下嘴。
她躺在沙发上，电视机里的情节在她脸上持续闪烁，男女主角拥吻在一起，也没能让她抬下眼皮。
电视剧和现实总是有太多不同。
让她坐起来的是开门的声音，他终于回来了，像很多次晚归一样带着一身酒气。
男人脱下外套和鞋坐了下来，又侧身在沙发上睡下。
“老婆，嗝，快给我倒杯水，记得泡点茶叶。”
脚臭加酒味混杂的气息令她直皱眉头，嫌弃地拿起玻璃杯去了厨房。
等她端着一杯热水回去时，男人已经在打呼了。
“喏，你的水。”
“白水？茶叶呢？”
“大晚上的喝什么茶啊。”
“茶叶解酒，什么都不懂。”男人埋怨道。
“少喝点比什么都强。”
“不喝酒哪来的工作，没工作拿什么养你们？啊？”
“小声点，孩子都睡了。”
男人看了眼唯一的那间卧室，“快去给我泡点茶叶。”
“自己去，我又不是你保姆。”
“你是我老婆啊，怎么能是保姆呢。”男人嘿嘿笑道，“等我过几年发达了，咱们就去市中心找个大房子住。嗝。”
“你还是先找着工作再说吧。”她说着，还是从抽屉里拿来了茶叶罐。
她捏着一撮茶叶放到杯子里，“我看咱小区在招菜鸟驿站管理员，要不我们去试试？”
“快递？多丢人，不去不去。”
“你不去我去。”
“儿子怎么办？”
“儿子你照顾。”她气道。
“我一个大男人你让我在家看孩子？亏你说得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你都失业快两个月了！两个孩子干啥都要钱。”
“你别急啊，今晚我已经把一个大老板陪舒服了，他答应过几天让我去他公司上班。”
“酒后说的话，谁能相信？”
男人烦躁地挥挥手，“反正你就别管了，我很快就能找到工作的。你就安安心心地给我整理好家照顾好孩子就行了。再说了，你都四五年没工作过了，出去谁用你啊？”
“我是为了谁啊？”她很想大声冲他吼一声，又害怕惊醒熟睡的孩子，最终只能无力地说出来，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男人无奈地摇摇头，不知是对自己的言辞懊悔还是对她的态度失望，随即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很快又响起了呼噜。
她坐在卧室的梳妆台边，床前的月光灯散发着柔软温暖的淡黄色灯光。
梳妆台上摆着她的一张五年前的照片，那时候她还没有结婚。照片中，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衬衫，笑容中洋溢着青春特有的灿烂，和背景中的山水相得益彰。
她一直都很喜欢这张照片。天呐！这是一个人吗？和镜子中是一个人吗？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居家服，看上去臃肿而笨拙，蜡黄的脸上点缀着几颗发红的痘痘，竟不显得突兀，仿佛没有这些痘痘才不正常。
才五年！她简直不能相信，又不能不相信。她才惊觉这五年她的变化简直天翻地覆。
她也青春靓丽过啊，也有过公主的幻想。在看到电视剧中浪漫的爱情时，也有过小鹿乱撞的时刻。
她也曾是众多男生追捧的对象，也曾和闺蜜们一起讨论帅哥俊男。对于爱情，也构建过很多很多罗曼蒂克的场景。
怎么这才五年，就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每天厨房卧室两点一线，出门不是接送孩子就是买菜。脑中所思所想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以前的大部分朋友都断了联系，接触最多的外人可能就是买菜的小贩，因为几块钱的价格博弈半天，就是一天中最消耗脑力的时刻。
这就是我想要的婚后生活吗？她问自己，显然不是，可为什么要 这样？为什么要自我囚禁式地把自己关在这一区域里？
没错，他辜负了我的信任，没有实现他在婚前的承诺。他巧舌如簧地把我骗去了民政局，可是并没有为我做出努力，反倒是我为他牺牲了几乎所有，我的青春、我的社交、我的时间、我的精力、我的自由。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很快就会变成一个老婆婆。我要提出抗议，婚姻不是单方面的奉献，更不能为一个不值当的人奉献。我要把这些年失去的都尽可能地拿回来，我要出去工作，结交朋友，实现价值，让自己变得强大自立。
我本来就不是需要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我会告诉他：我不是为了做一个全年无休、不拿工资的保姆才嫁给你的。我会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你无权干涉我。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离……
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儿子醒了。她跑过去从婴儿床上抱起孩子。
孩子吮吸着妈妈的乳汁，安静下来。她慈爱地注视着孩子的面颊，眼眸中涌上了委屈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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