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的陆凯在《赠范晔诗》中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我想,用来形容克莱门特马修再合适不过,
一个一无所有处于事业低谷的音乐家,满怀一腔热忱冒着皑皑风雪来到了“池塘之底”做学监。
池塘之底,
顾名思义,这是一群被抛弃的世俗意义上的问题少年。
也正如电影名,台湾译者将电影的法文原名Les Choristes中Choristes译为《放牛班》,
是纪律与成绩都不尽人意的班级。
但爱与善意作为教育最有力的手段,马修或许只是无意间送来一点春意,却给塘底营造了一片春天。
我不禁想起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说过的那段广为流传的话:
“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雅斯贝尔斯以及其诗意的,形象的话语为我们阐明了教育的本质
——启蒙与唤醒。
这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与中国古代唐朝韩愈马说中“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有异曲同工之妙。
马修挖掘了里昂治的音乐天赋,里昂治最终登上厅堂,成为享誉世界的音乐指挥家;
马修用灵动的音符唤醒了孩子们最初的“善”与“童真”,在枯燥的池塘之底真正看到了世界的多彩与人性的温暖。
几年前,当我抱着玩世不恭的心态第一次看完这部豆瓣评分9.3的电影时,
我粗浅地认为教育的功能被过于神话与夸大了。
直到两年后重温这部电影,我真正发现导演的巧思与主题理念深埋在电影的细节中。
我们能够发现,在电影的片头,佩皮诺递给里昂治相册时,
对于「马修」,这位可以说是扭转了里昂治人生道路的恩师,
「里昂治」已然忘却了这位矮胖的、秃顶的学监的名氏。
是否可以得出,孩童时的启蒙教育已经在光阴里蹉跎殆尽?
答案是否定的,我们甚至能够从中看到教育旺盛的生命力,教育效力的亘远持久。
鲜花绽开的时候,我们或许会忘记栽花的园丁,但园丁为鲜花盛放所耗费的心血,辛苦浇灌的水与肥料却是实实在在的。
教育是不断生长的藤蔓,是带有烙印的,伴随漫漫人生路,一点点向前蜿蜒。
「蒙丹」,这位似乎是“天生坏种”的问题青年,
在重温这部电影时,反而引起我更多的思考。
在这部以爱与善为主的教育影片中,却出现了这个无动于衷、无法解决的“刺头”,
这是为什么?
一开始我认为,蒙丹的出现是为了证明教育的局限性,在蒙丹的身上体现的或许不是“环境决定论”,而是“人性本恶论”。
紧随其后,我想,导演或许是将蒙丹与里昂治作为两种教育模式下的对照物,
在校长“哈珊”“行动-反应”粗暴的教育模式下,
蒙丹最终放火烧了“池塘之底”;
而用爱与善意浇灌下的里昂治,终去到了里昂音乐学院。
但,蒙丹就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一个不能被感化的纵火犯吗?
若导演想要塑造的蒙丹就是这般不堪,这部电影未免显得庸俗。
好的电影总是给人以遐想的空间,我始终相信,身处禁闭室的蒙丹,坐在合唱团后排的蒙丹,也有想要“从良”的时刻。
他目睹了马修的教育,他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大火是为了报复哈珊,非是为了伤害马修和孩子。
蒙丹是马修教育下的一个特例。
「马修」,这位其貌不扬的学监,仅留下了一本日记,他一直当教师直至老去。
直到逝世,也没有实现他的音乐梦。
有人说,这位教育者的一生是悲哀的。
我认为不然,教育的魅力何尝不是双向性的
——在“池塘之底”
马修在进行“合唱团实验”时尽情释放着自身的音乐才华;
马修无妻儿子女,在被辞退那天收养了佩皮诺,漫长的岁月里,佩皮诺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而教育,作为人类的延续,里昂治成为了世界闻名的音乐指挥家,何尝不是以另一种方式圆了马修的音乐梦?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马修用爱与善意营造了塘底之春,同样也在人生的低谷期收获了一抹抹灿烂春色。
阡陌/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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